“呃,他在宮裡幹太醫啊!難道大叔不知道嗎?”梅廿九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他竟還在宮裡!”中年男子吁了一口氣,“可是,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家蘅兒在宮裡做太醫呢?”

“嘿嘿,因為我在宮裡幹過一段工作,我生病了,杜太醫給我診過病,所以,我就認識他了。”

“宮禁之地,姑娘竟可以隨意出出進進,姑娘究竟是何種身份?”那中年男子淡笑道。

想一想自己剛才胡亂編出那麼一大通鬼話來矇騙杜蘅的父親,梅廿九就覺得自己很欠抽,忙道:“阿九初涉江湖,一直聽人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見面只說三分話,未肯拋卻一片心,所以,剛剛才對大叔你說了謊!實不相瞞,阿九是宮女,因為宮外來信,說孃親病了,但管事公公不肯放阿九出去,說是年限不夠。所以,阿九隻能尋隙偷偷溜出來了。大叔看在阿九這份孝心上,就不要去告發阿九了!”梅廿九可憐兮兮加滿臉真誠地說。

等說完她驚奇發現自己又扯了一個謊,忙自我安慰一番,善意的謊言,說說是有益無害滴。總不能告訴大叔,她是當朝皇上的妃子,皇上給了她一個皇后當,她不幹撂挑子走人了吧!

“阿九,這藥方你拿好嘍!老夫就此別過!”中年帥哥從條凳上起身,朝梅廿九拱了拱手,作勢要走。

“大叔,你要去宮裡找杜蘅嗎?”剛才飲茶的時候,中年帥哥向她講起了雲夢周邊國家的一些風土人情,奇聞異事,令梅廿九很是神往。本想再聽大叔多講一點,對自己闖蕩江湖很有裨益,可大叔這麼快就要走了。

“是啊!老夫此次回到雲夢,就是為了看一眼犬子,他是老夫在這人世間唯一的牽掛了!”中年帥哥嘆道,眼角眉梢添上幾許黯然。

“可是大叔,杜蘅在宮裡,你如何才能見到他呢?”大叔只是一介平民,如何才能入宮去看兒子呢?梅廿九替他發愁起來。

“阿九姑娘勿須替老夫擔心,老夫可是會輕功的,宮牆那麼矮,老夫一提氣,就飛過去了!”中年帥哥笑眯眯道。那次慕蓮送梅廿九走,梅廿九已經見識到了上乘輕功的魅力,如果大叔也有那樣出神入化的功夫的話,翻牆入宮,著實很容易。

“呵呵,原來大叔會輕功,那大叔就快快行路吧!如果你見到杜蘅的話,告訴他,要記得微笑哦!他微笑的樣子真的很好看!他是宮裡對阿九最好的人了,可阿九逃出宮來,都沒機會給他說一聲謝謝呢。”

“嗯,等老夫見了犬子,一定把阿九姑娘的話帶到!”說著,大叔轉身,看著大叔的背影淹沒在人海里,梅廿九重新坐下來,把藥方摺好了,塞到袖筒裡,準備找一家藥鋪去抓藥。

“阿九!”梅廿九抬頭,卻見那中年帥哥又折回來了。

“大叔,遺落什麼東西了嗎?”

“看我,老糊塗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記向阿九姑娘交代了。你若是按著那個方服藥,服藥以後,最好避免陽光直射在面板上,要不,會有反作用的!”

“什麼反作用啊?”

“若是曬了太陽,青斑就會發癢,很癢很癢,抓了以後,會留下傷疤的!”

“嗯,阿九記住了!”

“呵呵,老夫這次可是真走了!”說著,中年帥哥又一次消失在視線裡。果然正如中年帥哥所言,方子的藥尋常藥鋪就能抓到,梅廿九很快就抓齊了藥。拎著藥,進了一家還算像樣的客棧,要了一間天字號客房,把藥交給小廝拿到廚房去煎了。

杜仲並沒有像他對梅廿九所說那樣,施展輕功,摸到宮苑裡去找杜蘅,他身上的那塊白玉牌,足以讓他通行無阻。

敬端太后屏退旁人,細細把杜仲打量了一番道:“仲哥哥還是當年的模樣,可惠濪已經老了!”

杜仲微笑道:“惠濪還好吧!”

“身體倒是無恙,可就是心裡不痛快,如今看到你,覺得好多了!”敬端太后看杜仲的眼神,分明帶著幾許哀怨。可杜仲只能裝作沒有看見。

“蘅兒還好吧!我想見他一面。”杜仲有些迫切地道。

敬端太后吃吃地笑了:“當初我硬要把蘅兒留下來,可見是對的,若是蘅兒不在宮內,這輩子,我怕是再沒機會見你了!你啊你,自我認識你起,就知道你是那斷線了的風箏,大風一吹,就再也收攏不住了!”杜仲的並不答言,神色有點尷尬。

敬端太后瞧了出來,轉了話頭:“這幾年,仲哥哥走了很多地方吧!”

“嗯,這幾年我去過術離、烏梅、採珠、南貢、蛩瀛,不少國家呢!”

“想當初,姐姐為了你,叛出家門,隨你浪蕩江湖,風裡來,雨裡去,你這次回雲夢,可曾到她墳上去看一看?”杜仲搖了搖頭。

敬端太后搖頭嘆息:“果然,男人都是無情的東西!姐姐為了你,連祖墳都不能葬入,孤苦伶仃地埋在那荒郊野外,你回來了,理應帶著香燭清酒去拜拜她!”

杜仲微笑:“這些倒是不必了,等再過些時日,我們葬在一起,就再也不分開了!”

“哼!姐夫你是越活越年輕,等你去和姐姐同葬,怕姐姐已經幾個輪迴過去了!”

“你終於肯叫我姐夫了?”

“當初惠濪和姐姐同時看上了你,可你,最終選擇了姐姐,我也因之埋怨你和她。可是後來,惠濪想明白了,在愛情上,我遠沒有姐姐那種飛蛾撲火的勇氣,如果是我,為一個男人叛出家門定然是做不到的,所以,與其執著著痛苦,不如放手解脫!現在,仲哥哥只是惠濪的姐夫、哥哥。”

“與其執著著痛苦,不如放手求一個解脫,可是,為什麼在勃兒的問題上,惠濪你不能放手呢?”

“姐夫這話是何意思?”

“東北方向,那滾滾而來奔向京城方向的軍隊,惠濪你作何解釋呢?”

“姐夫,那皇位本來理所應當就是勃兒的,怪只怪慕容梨落那賤人,為了自己兒子能當皇上,把瘟疫傳染給勃兒。只要我唐惠濪活著一日,我都要想盡一切辦法把那賤人的兒子從皇位上拉下來,勃兒才是真命天子!”

“我都不知當初我救勃兒是錯還是對!”

“姐夫如何這樣說?”

“雖然勃兒和赫連寂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但都是先皇的兒子,為了一個皇位,兄弟相殘也就罷了,到時候刀兵一起,不知有多少百姓要跟著遭殃呢?何況,這幾年雲夢邊患不斷,周邊的烏梅、蛩瀛等國家,勢力越來越強大,若是他們趁虛而入,雲夢就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危機,這些,惠濪,你不會想不到吧!”

“姐夫所言,惠濪都一一考慮過,你放心,惠濪一定會想出一個周全的法子!”

“我知道我勸不了你,那口氣憋在你心裡始終咽不下去,只是以後你不要後悔就好。我也沒多少時日可活了,蘅兒是我在這人世間唯一的牽掛,我見他一面,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姐夫何出此言?”

“為了煉製那返老還童之藥,我不惜以身試藥,一次次中毒,又設法解毒。半個月前,在烏梅的叢林裡,又吃進去不少草藥,其中一味是當地人喚作斷腸的,真個是無藥可解。我用其他藥壓制著毒性,匆匆返回雲夢,就是為了和蘅兒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