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的儀仗備好了嗎?”赫連寂淡淡地問。

“已經準備完畢!”曹匪人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好,還是你辦事能令朕放心!等太后到了軒轅門,你通知後宮凡貴人品級以上,都得出皇城迎接!”赫連寂面無表情道。敬端太后性喜鋪張,好大喜功,這次的迎接大典應儘可能隆重,否則,憑她那尖酸刻薄的性子,給赫連寂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也是極有可能的!

“奴才遵旨!”曹匪人行過禮後,退下了。“尹內侍,你用點力氣按,那個瘋婆子一回來,朕的日子愈發難過了!”赫連寂苦笑著說。尹內侍默不作聲,眼角有點潮潤。

軒轅門後,赫連寂據首,然後是勳王爺和諸位朝臣,往後就是後宮諸妃,再往後是皇親國戚,到最後便是有點身份的奴才丫鬟。個個按品級等次站立,紋絲不亂。

等候了約摸半個時辰,敬端太后太后宏大的車隊才緩緩出現。馬兒清一色通體雪白,車廂都用上等的黃銅包裹起來,在冬日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杏黃的幔簾,垂著琥珀色的流蘇,隨風,輕輕地搖擺著。

等及距軒轅門百米處,車隊驟然變形,原來打首的車輛驀地向道旁移去,停了下來。而後面有兩輛車,迅速地上前來。

兩輛車並排在赫連寂面前停下了,他一時弄不清楚哪輛車子才是敬端太后所乘。這個時候,右邊的馬車車門一開,一個四五十歲穿著藍襦黑裙的老嬤嬤從車子上下來。正是敬端太后身邊最親近的齊嬤嬤。她彎腰默聲向赫連寂行了一禮,然後侯在車門邊,恭謹地道:“太后娘娘,奴婢扶您下車!”

一隻帶著黃金護甲,保養的很好的手伸了出來,齊嬤嬤急忙接住。一位著一襲青布衣的中年美婦,被牽引著,容止優雅地步下車子,正是敬端太后。敬端太后手遮著鳳眼,好像極不適應車外的光線。

片刻後,她收回被齊嬤嬤牽著的手,淡淡道:“還不去把郡主丫頭接下來!”齊嬤嬤頷了一下首,朝左邊的車子走去。齊嬤嬤還未走近那輛車子,車門便“哐啷”一聲向外大開,一個伶俐小巧的人兒,從車子裡跳了下來。赫連寂眯著眼,看著這個被敬端太后稱為“郡主丫頭”的女孩子。她不過十三四歲,無數細長纖柔的辮子從頭上垂下來,臉上還帶有孩子的稚氣。“太后娘娘,皇宮到了嗎?”女孩子歡快地叫道。“嗯,到了,過來,到哀家身邊來!”敬端太后笑容和婉地朝她招了招手。

“兒臣參見母后!”赫連寂上前一步拜倒。“臣等恭迎太后回朝!”赫連寂後面的臣僚齊聲歡呼。

敬端太后舉目四望,看了一下來迎接的隊伍,滿意地點了點頭,嘴上卻訓斥道:“哀家本想清清靜靜地回來,皇上卻搞出這樣的陣仗,勞民又傷財,下次可萬萬不能了!”

“回母后,兒臣知道了,母后這一路辛苦了!”赫連寂道。

“為我雲夢王朝祈福,哪敢稱辛苦呢?皇上請起吧!”敬端太后上前,眼光覷到了自己的嫡子赫連勃勃,心裡一陣歡喜。只是見他恭謹地跪在赫連寂身後,心中又不由氣惱。

“母后,這位是筠王爺的郡主嗎?”赫連寂指著太后旁邊那個東瞅瞅西瞅瞅的女孩子問。敬端太后點了點頭道:“正是筠王爺的郡主,名字叫做林旖旎,旖旎,還不拜見皇上!”

林旖旎把赫連寂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嘟起嘴唇道:“皇帝哥哥,旖旎坐馬車很累了,能不能免禮啊!”“那就免禮吧!”赫連寂臉上露出淡漠的笑容。林旖旎唇一彎,亦笑了,那是打了一場勝仗的喜悅。

“都起來吧!”敬端太后溫和又不乏威嚴地道。跪地的人群,按次序起身。敬端太后上前幾步,把右手遞給勳王爺赫連勃勃,被他攙著,緩緩地向門內走去。眾人譁然,要知道,這一儀式,須要皇上完成才行。赫連寂面無表情,從後面跟了上去。

“這綿福宮,已經幾月未住人了,倒還不顯得冷清!”敬端太后在自己的宮裡轉了一圈,滿意道。

“是皇上下了命令,要丫鬟婆子不許懈怠,每日都要灑掃。怕房子潮,日日用上好的銀炭烘烤著。前殿的佛臺,除了香火不斷,還日日供著新鮮的蔬果和花朵。”留守綿福宮的一位嬤嬤上前回道。

敬端太后沒有再說話,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樣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卻這般討好,不知道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呢!何況,赫連寂登基以來,她大權獨攬,赫連寂能自己做主的事情並不多。就拿這次她去雲霄山禮佛來說,有些摺子須快馬加鞭送至雲霄山加了太后的印章才作數。

赫連寂雖是雲夢的皇帝,可是,權勢早已被她架空,在這種情狀下,赫連寂能安心待她好嗎?怕只是懾於她的淫威吧,心裡究竟怎麼想,她敬端太后是何許人,焉能不清楚!

“賢妃、良妃、德妃來綿福宮為太后娘娘請安!”有太監跑進來稟道。敬端太后揮了揮手:“請她們進來吧!”

三妃進來,行了跪拜之禮,敬端太后自寶座上走下來,伸手拉起賢妃唐茗兒,道:“我的兒,快讓姑母看看,好些日子不見,讓哀家很是惦記!”

賢妃羞澀地抬起頭來:“茗兒在宮裡很好,有姑母的庇護,沒人敢對茗兒不好。倒是姑母,聽說雲霄山露重霜寒,飲食粗糙,住處簡陋,您可真是受苦了!茗兒無日不在心中祈祝著您老人家鳳體康健!”

“嗯,還是茗兒懂事,如今哀家回來了,以後,你時常來綿福宮陪哀家說說話,以慰寂寥之情!”唐茗兒忙點頭答應。

“姒心、妘心,董公公已隨哀家回來了,你們還不曾見面吧!”敬端太后的目光轉向良妃和德妃。

“還不曾見到。”良妃、德妃垂著眼瞼回答。

“過一陣,等他忙完了綿福宮的勞什子,你們見上一見,要知道,你們和茗兒一樣,在哀家心裡分量都是相同的。還是往日那話,在宮裡受了氣,就告訴哀家,哀家替你們懲治那些不長眼的;若是有什麼需要,也儘管告訴哀家,哀家會為你們做主!”良妃、德妃忙稱謝。

“太后娘娘,瓔皇貴妃也來請安了!”有人進來稟道。

“先讓她等著吧,咱們喝一會子茶再說。這次,哀家可是從雲霄山的枯木大師那裡,得了一些好茶!”敬端太后笑道。宮人聽太后如此說,連忙把那茶沏了端上來。

過了有半個時辰,太后放下茶盅,道:“你們去吧!傳貴妃娘娘進來!”

瓔皇貴妃站在綿福宮門外,面色沉靜如水,見賢妃、良妃、德妃從門裡出來,點了一下頭。賢妃、德妃屈膝行了一個禮,畢竟,她的位份比她們高。而良妃董姒心,則扭過頭去,冷哼一聲。太后娘娘不在,她的貴妃還能威風幾天,太后娘娘回來了,看她還敢囂張。

瓔皇貴妃向敬端太后行了禮,太后賜了座,吩咐宮婢送茶上來,只是尋常的茶罷了!貴妃垂著頭不說話,倒是太后笑著說起自己在雲霄山的一些經歷。

末了,瓔皇貴妃起身告辭,敬端太后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薛瓔珞,哀家一直認為你是個極伶俐的,這回,你也不要讓哀家失望。別忘了提醒你的父親左丞大人,這次,睜大眼睛,站好隊,否則,落得什麼下場,哀家真是無法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