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的雨忽然停了,雷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莫辰衍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視線透過擋風玻璃不知落在前方何處。

“就算在夜色上班,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湊齊那筆錢。你應該很清楚,你姐姐的手術拖不得,一個月是最晚期限,可是手術,越早進行越好。”

葉半夏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些,他連醫院給了她一個月的時間也知道,如果所料不差,他甚至是可以幫她的。可他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所以……?”

“現在,”莫辰衍掐滅了菸頭,目光挪到她身上定定地看著,“我缺一個女人。”

葉半夏瞳孔急劇一縮。

缺一個女人……

她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自然不會不明白或者裝作不明白他的意思,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的手就落在了車門上,緊緊攥著,手指節處已然泛白。

“莫少一聲令下,多少美人前赴後繼,怎麼可能會缺女人?”

“不是誰都有資格做莫太太的。”

他口氣淡淡,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葉半夏的脊背卻倏地僵了僵,“莫太太”三個字如鼓點一樣落在她心上,滿滿的震驚。

為什麼會是莫太太?

他剛才那句話……缺一個女人的意思,難道不是想找情*婦嗎?

葉半夏嚥了口口水,勉強平復了一下被攪亂的心緒。

“莫少,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她提醒道,“既然如此,符合要求的應該大有人在……”

“是不是符合要求,我說了算。你只需要回答我,願不願意。”

葉半夏當然是不願意的。

就算他莫辰衍再好,有錢多金、氣質出塵,又是容城權勢滔天的莫家子孫,簡直符合所有女人夢中情人的標準……可她從前見他都是在電視裡或者雜誌上,算起來今天還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她怎麼可能願意把自己嫁給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

莫辰衍也不急,就這麼靜靜地等著她的答案,修長的指節在方向盤上無聲地叩了兩下。

幾秒鐘的沉默之後,葉半夏緩緩道:“莫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只要在一個月之內湊齊寒煙的手術費……

出乎意料地,莫辰衍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葉半夏見他答應的這麼幹脆,險些就要以為他剛才那話只是一個玩笑。

微微鬆了口氣,開啟車門,臨走之前說了一句:“今天的事謝謝莫少,我先走了。”

言罷她就褪下他的西裝,下車離開了。

莫辰衍這一次沒有阻攔,看著她纖瘦的背影漸行漸遠,漆黑的雙眸顯得愈發深不可測。

……

剛剛下過雨,空氣格外清新。

葉半夏踩著高跟鞋在街上走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剛才走的太急,忘了跟經理請假。

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第一天上班就翹班,她覺得自己很可能飯碗不保。

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手機,可是側在身畔的手觸到了裙子柔軟的布料,葉半夏才發現不對。不只是沒有請假,就連衣服也沒有換,東西也沒有拿。

明明剛才莫辰衍還說她身無分文,為什麼她就沒想到回去拿東西呢?

厲寒川……

猝不及防的一抹痛楚劃過心扉。

葉半夏吸了口氣,打車回到凌唸的公寓,然後借了司機的電話,讓凌念下來給她付錢。

“半夏,你怎麼穿成這樣就回來了?”

凌念知道半夏今晚去夜色打工的事,她很清楚,較之尊嚴,寒煙在半夏心裡更重要。所以當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甚至找不出半個理由來阻止。

一夕之間,家族破產,在一起兩年的男朋友突然跟她妹妹好了,而在醫院躺了一年的寒煙也突然被查出腦子裡長了瘤,要在一個月之內手術……

所有的打擊都來的那麼突然,一瞬間壓在了這個不曾吃過苦的天之驕女身上。

凌念心疼她,可就算把自己存摺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也還不夠寒煙一半的手術費。

“這件事一會兒再跟你說。”葉半夏的語氣很急,“先把手機借我。”

消失這麼長時間,她要先跟經理請假,否則被扣工資是小,要是直接被開除,那就完了。

撥通電話,響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接,葉半夏的心跳得很快,秀氣的眉毛輕輕蹙著,弄得一旁看著她的凌念也不由緊張地嚥了口口水。

終於,在她險些掛電話的時候,那邊終於傳來了回應。

“喂,哪位?”

“你好經理,是我,葉半夏。”她攥著手機的手指節已經泛白,“我今晚……”

電話那邊立刻傳來一陣含笑的聲音:“噢,是葉小姐啊。”

葉……小姐?

葉半夏的臉色僵了一下。

那邊的聲音還在繼續,明顯的關切,“我知道你今晚身體不舒服,沒事,莫少已經讓人給你請過假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你的東西一會兒就會有人給你送回來。如果明晚還是不舒服的話,也可以不用過來,安心靜養就好。”

葉半夏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連忙道:“不,不……我明晚一定會來的,謝謝經理。”

掛了電話,和凌念一起上樓,電梯裡她一直沉默著沒有開口,凌念也就沒有多問。

公寓的結構很簡單,和煦的燈光照下來,卻讓人覺得很溫馨。

以前葉氏還沒有破產的時候,葉半夏也會來這裡住上一兩天,只是現在再來,心境卻完全不一樣了。她明明有父親,卻只能借宿在外……

凌念從她的行李中給她拿了件外套走過來,披在她的身上,眼中含著細細的擔憂。

“半夏,你今晚第一天上班,有人欺負你了嗎?”

欺負嗎?

一個韓楓,夜色常有的紈絝貴公子。一個厲寒川,人家要給她錢,怎麼能算是欺負?

她微微笑了笑,“沒事。”不想讓凌念擔心,“我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提早走了。”

凌念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眉頭皺的更緊。

“那是因為厲寒川?”

她的語氣隱隱壓抑著怒氣,更多的卻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