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星宇趁著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突然闖入的於嫣然吸引的時候,驀地發難,將他兩隻袖中所有淬過毒的燕子鏢,一枚不剩的,全部向墨子麟的後背招呼了過去。
這時候的離星宇,正好立在墨子麟的身後,而墨子麟眼睛裡除了於嫣然,根本看不到其他的物事;至於那些貼身侍衛,一來距離墨子麟有些遠,二來他們也根本沒有預料會有這種突發情況。這中軍帳內,除了那個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死狗般的雲牧治,難道不都是自己人嗎?
墨子麟的貼身侍衛果然不同凡響,在離星宇甫一出手時,便齊齊向著墨子麟這邊撲了過來。
可是,他們動作再迅速,畢竟隔得遠,又哪裡快得過疾如閃電的一堆燕子鏢呢?
就在眾人的心,全部提到嗓子眼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花,剛剛由墨子麟仔細繫好披風飄帶的於嫣然腳下一個移形換位,便雙手擁住墨子麟互相交換了位置,而那一篷燕子鏢,一枚不剩的,全部射在了於嫣然的身上。
離星宇為了保證能夠置墨子麟於死地,所以在全部的燕子鏢上,都淬了劇毒。而這麼多淬了劇毒的燕子鏢,一枚不少地扎入了於嫣然的背部,後果就可想而知啦!
於嫣然就這麼口吐黑血,倒在了墨子麟的懷中。
墨子麟抱著她,心神俱碎,他亮如星辰的眼睛,一下便黯然無光,只知道抱住她叫:“嫣然,嫣然!”
而不管他怎麼叫,於嫣然都聲息全無,她的臉色,白得嚇人,嘴唇卻黑得異樣,唇角那蜿蜒的黑血,就象可怖的毛毛蟲。
這個時候,幾個貼身侍衛已經一擁而上,將離星宇圍在了中央,紛紛痛下殺手。
離星宇的功夫並不弱,即使以寡敵眾,也並未見絲毫慌亂,一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淡定。
不過,誰有耐心跟這些小兵拉子玩,他來此的目的,就是弄死墨子麟好不好?所以,他一邊招架著這些貼身侍衛,一邊繼續找機會靠近墨子麟。
門外的衛兵聽得裡面的動靜,忽拉拉湧了進來,拉弓搭箭,齊齊對準了被貼身侍衛們圍攻的離星宇。
墨子麟的眼中,霎時迸出一陣強烈殺氣,令接觸到的人,無不全身發冷。他兩手抱起於嫣然,冷冷地命令道:“我要活的!”
說完,抱著於嫣然便朝外走去。
一隻大雕伸展著雙翅,在營地的上空盤旋了一陣,一頭向地上俯衝了下來,在即將接觸到地面的時候,忽然來了個翻轉,又再度極速衝上雲宵。
可是,分明有個黑點,從大雕身上滾了下來。這黑點團成極小的一團,落到地上之後,漸漸舒展,並立了起來,黑暗中,分明是個人形。
依然在中軍帳周圍守候的軍士,立刻如臨大敵的刀劍相向,緊張地喝問:“什麼人?”
墨子麟正抱著於嫣然走了出來,眼角掃向那個黑色身影,立住了腳步。
“我還是來遲啦!”那黑色身影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一腳,語氣裡滿是遺憾和悔恨。卻依然毫不停留地迎著墨子麟走來。
一排軍士們持長槍攔在他的面前,不許他接近墨子麟。
直到這時墨子麟才看清,來的人,分明是封無疾。
四目相對,一時都無話可說。
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
還是封無疾先開的口:“我知道下手的人是誰。”
“誰?”墨子麟冷冷地問。他沒有心思對付封無疾,因為他最心愛的女人,正處在生死一線的關頭,他怎麼還有心思去做別的事情?
他只知道,懷中的於嫣然,她貼著自己的身軀,溫度似乎正在慢慢流逝。
封無疾也不賣關子,簡短地答道:“離星宇。”
象重重迷霧被拔開,墨子麟一下子便明白過來:方才那個東耀軍官,定是離星宇偽裝的。怪不得他能捉到雲牧治,怪不得雲牧治既不能動,又不能言。離星宇不過是怕老狐狸洩露了他的行藏而已!
“他永遠別想逃出我的手心,除非死!”墨子麟咬牙切齒地說。
說完這句話,他倒是沒有忘記,封無疾素有神醫之名,所以認真地盯著封無疾的眼睛說:“救救她!算我求你啦!”
從墨子麟嘴裡聽到這個求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此時此刻,他誠懇地,乞求地看著封無疾:“只要能救她,無論讓我做什麼都行!”
封無疾聽著墨子麟的話,不由得呆了一呆。他居然說無論讓他做什麼都行,他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他明白自己話裡的意思嗎?
萬一自己要求他離開於嫣然呢?又或者,要求他將東耀國拱手相送?他肯答應嗎?
想到這兒,封無疾微微搖了搖頭,他並不打算趁火打劫,向墨子麟提出這種強人所難的要求。
別說墨子麟不會肯,就算他肯,自己守著一個心不在自己身邊的空心人,又有什麼意思呢?他老早想明白啦,這輩子,不能和於嫣然成為愛人,那就當朋友,當手足好啦!
至於東耀國,他要來就更沒什麼用啦!本是江湖浪子,閒雲野鶴,他要去弄那麼一付重擔擱在肩上做什麼呢?既不自由又累得慌!你見過幾個當皇帝的人,是長壽的快樂的?
墨子麟見封無疾搖頭,只道他不肯幫於嫣然救治,當下紅了眼睛,森然道:“你來做什麼?”
封無疾也不廢話,直接了當地說:“我是追蹤離星宇而來的,沒想到,還是讓這個狗孃養的得了手。好了,閒話少說,快些準備一間潔淨的屋子,我看看嫣然的情況。”
墨子麟見封無疾答應幫於嫣然醫治,臉上神色放鬆了一些,也不及追問,連忙安排下去。
原來當日封無疾獻計西厥元帥,讓他出面,說動了離星宇,於是南帝才有了潞水邊的兵敗如山倒。
看見南帝兵四散逃竄,屍橫遍野,封無疾想象著離星宇此刻氣急敗壞,心如刀絞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那長久壓抑在心裡的一口惡氣,總算出了一半。
還有另一半,當然是要直接撒到離星宇的身上,才會更暢快,更舒爽不是?
好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離星宇,一定要活著等到我啊!封無疾在心裡默默地念叼著。
從這一天開始,他一直在尋找離星宇的下落。據他分析,兵敗後的離星宇,自然會急急逃竄回他的老巢,以期養精蓄銳,東山再起。象他那樣的人,是絕不做不出項羽無顏見江東父老,寧願橫劍自刎的事情來的!
封無疾自認為把離星宇這狗孃養的,看得透透兒的!這就是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負我的腹黑主兒!想離星宇自殺?門兒都沒有!
哪怕要換一張人皮披著,離星宇也會肯的,只要能讓他活在這個世上,依舊手握權柄!
所以,封無疾一直重點關注著逃往南帝的各條道路,並仔細搜尋過離星守的身影。
他根本沒想到,被雲牧治下了毒的離星宇,又被墨子麟要攻打南帝老巢的訊息刺激著,竟然會孤注一擲,捉住雲牧治,隻身深入墨子麟的軍營!
主要還因為離星宇和雲牧治都換了東耀軍士的服裝,連封無疾也被他們玩的這一招金蟬脫殼給矇騙了。
好在封無疾追蹤離星宇,並非運用自己的腳程,也不是馬匹;他有更加先進的大雕。再加上封無疾目力過人,不但遠距離可以看得清晰無比,哪怕人群之中,他只要掃上那麼一眼,便可以知道,自己尋找的目標是否隱藏在其中。
就這麼著,封無疾利用排除法,一點一點地將離星宇逃往南帝的可能,給否決掉了。
至於離星宇這個狗孃養的,到底是不是象老鼠似的,挖了個洞躲起來當縮頭烏龜,封無疾還真沒有把握。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不找到這傢伙,將他大御八塊,實在不解他心頭之恨!
而封無疾在離星宇用暗器傷了於嫣然之時出現,其實還真是個巧合!
他早就知道墨子麟和於嫣然在一起,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幾次駕著大雕,在東耀的軍營上空盤旋,只希望能看上於嫣然一眼。
今夜,心情鬱悶的他,不知不覺又駕著大雕來到了東耀軍營上空,向下觀望。
很快,他便發現了異常,中軍帳仍然燈火通明,難道,還要什麼重要軍情,需要在黑夜相商?
一隊面色緊張,如臨大敵的軍士們,個個張弓搭箭,箭頭的方向,指向帳內。
而外圍,越來越多的軍士,正在將中軍帳合圍起來。
很明顯,突發情況,正在帳內上演。
封無疾起先完全是抱著旁觀的態度,但後來連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會暗示大雕將自己帶下去。
他只覺得心突然一下子跳得很快,很慌,好象即將發生什麼很不好的事情。雖然他一直不相信什麼預感,但他記得,於嫣然是很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