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熠銘跨進紫竹園時,看到尹初槿正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換藥,右手紗布拆開,手心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她緊咬著下唇,忍著疼痛將藥瓶的藥倒在手心上。

盛熠銘冷著一張臉走過去,站在她旁邊盯著她看。

尹初槿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到他,右手微翻,不自覺就想遮掩傷口,他一手抓住她要縮起的手,拇指刮上了她的傷口,血立刻從有些結痂處流了出來,緊接著便聽到她的痛呼聲,手瑟縮著要收回,卻被他緊緊抓住。

“啊……痛……”

“你也知道痛?”盛熠銘始終冷著臉看她因痛而扭曲的臉。

“放手……”她的臉蒼白一片,失了血色,可惡,他是故意的。

盛熠銘坐到她身邊,伸了另一隻手:“藥給我!”

尹初槿顫著手將藥瓶遞給了他,便見他拿了藥瓶,小心地將藥灑在她手心的傷口上,而後從石桌上拿了新的布條仔細地替她包紮好。

眼睛一瞟,看到石桌旁擺著的花盆,他的臉又黑沉下來:“你要這麼多花盆做什麼?手受傷了還不安分,還在不停搬,你是手不廢掉不甘心是嗎?”

尹初槿皺了皺眉,她剛要把花盆搬屋裡去,可是碰到手心的傷口,這才停下來換藥的,就這樣被他碰上了。

“我……想種藥草。”

“想種藥草吩咐丫鬟一聲,她們自然會幫你做好。”

“我不要她們伺候,我有手有腳有自己想做的事、能做好的事,為什麼要別人幫?我來這裡不是讓人伺候的!”尹初槿雙拳緊握,突然激動起來。

她一用力,剛換上的紗布又染上了血,盛熠銘嘆息一聲,將她的右手握在手中,不讓她再自我傷害。

“你在害怕?害怕有人待你好,也怕她們的好讓你忘記珠兒對你的好,所以你拒絕她們幫你?”盛熠銘盯著她的眼睛問,見她慌亂地別開眼,用力要推開他。

“你別一副什麼都猜得到的樣子,我很討厭你!”

突然,他將她拉入懷裡,緊緊擁住:“好,我不猜測,你想做什麼你高興就好,但不能傷害自己。”

尹初槿被他抱在懷裡愣得根本忘記反應,她眨著雙眼,鼻息間盡是屬於他的男性氣息,直到他的話傳進耳裡,再經過消化,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是不習慣接觸男性,但她對男女間的感情並不遲鈍,從兩人第一次在尹熙國皇宮遇見,之後不停“偶遇”上他,他雖然愛捉弄她,但更多的是在她遇險時保護她,雖然對她的種種,更似惡趣味,但她還是隱隱能察覺到他對自己不一樣的情愫。

可是,她還沒有這種勇氣去接受,對一個人投入感情,她怕到頭來只剩下傷害。冷兒帶給她的是揮之不去的陰影,親情、友情都能遭遇背叛,更何況是難懂的愛情。

她慌亂地要掙扎出來,而盛熠銘這次竟沒壓制她,反而鬆手了,只是仍拉著她的手皺眉道:“你傷口又流血了,要重新上過藥。”說著,又很輕柔地替她換藥。

尹初槿以眼角瞥到他那認真的表情和始終皺著的眉頭,心裡微微發堵……

第二天……

尹初槿剛開啟房門,便被門外站著的那個熟悉身影給驚住了,她就那樣呆站著,而後伸手緊緊捂著嘴哽咽起來。

“珠兒……”她輕輕呢喃著。

“公……公主……”一身王府丫鬟打扮的珠兒一臉激動地朝她跑了過去,“公主,太好了,奴婢還能再見到你,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聽著熟悉的聲音,再看她熟悉的動作,可是尹初槿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憑著強烈的感覺,她脫口而出:“不是,你不是珠兒!”

珠兒愣在了原地,錯愕地看著她:“公主……你說什麼呢?奴婢當然是珠兒,奴婢不是珠兒還能是誰?”

尹初槿沒再說什麼,只是盯著她直瞧。

珠兒被她瞧得直髮麻,努力擠出笑說:“公主,聽說你搬了花盆要種藥草了,還把手給弄傷了,交給奴婢種吧。”

說完,珠兒蹦跳著要離開,尹初槿跟在她身後一直走,見她忙碌地給每個花盆鬆土,又跑過來要了藥草種子,再拿去灑。

好一會,尹初槿獨自去了書房,等珠兒反應過來已不見她人影,尋了過去,在書房找到了她,見她正在書桌前抄著醫書。

“公主,你想練字啦,奴婢給你磨墨吧。”珠兒說著,很快跑過去,拿著硯墨磨了起來。

尹初槿抄完一頁紙,將紙張拿起來遞到她面前:“你說我的字跟以前比有進步沒?”

珠兒很仔細地看了起來,而後怯怯地回答:“公主,你的字比以前好看。”

“來,你寫兩個字,我以前教過你寫你的名字的。”尹初槿說著將毛筆遞了過去。

珠兒一聽,遲疑地接了過去,而後握了筆,似乎猶豫著要如何下筆,剛要寫,便聽到尹初槿淡淡地對她道:“不用了,你出去吧!”

珠兒驚愕地問:“公主,為什麼?”

“你並不是珠兒,你便是你,不必強迫自己學她,不管你在外貌、聲音、行為上跟珠兒如何相似,你也不是她。”她跟珠兒朝夕相處了近三個月,一眼便能辨認出她來。

“公主,你說什麼呢?奴婢真的是珠兒,你怎麼總說我不是呢?是不是要趕奴婢走,不要奴婢伺候了?”珠兒急得快哭了。

“我嫁入蕭王府那晚發生了什麼事?第二天你跟我說了什麼?柳翠煙是誰?那天她出現在我們面前時又說了什麼話,做過什麼事?”尹初槿那麼一問,便見“珠兒”的唇輕抖著,好一會她才結巴著回答。

“公主,奴婢……不記得了……”

尹初槿抬頭看著窗外,淡然地說:“你不是不記得了,只是你不是她。珠兒從來不會覺得我的字好看過,不管我有多少進步,她看到後總是直言說好醜,然後抱怨說我失憶之前的字有多漂亮。我也從來沒教過珠兒寫過她的名字,因為我醒過來的那一刻,根本連古字都不會看,更不會寫,我怎麼有能力教她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