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蠱”沒有了哨音指揮,頓時就像沒了頭的蒼蠅,有的茫然的走來走去,有的直愣愣的站著,即便被人砍掉了頭顱也不會還手。
不到片刻,幾萬人的隊伍就已經潰不成軍。
宿青汐和凌惟陽默默注視了一眼,緩緩走上前,來到躺在地上的淳于豐瞻面前。
淳于豐瞻還有一息尚存,但也是入氣少出氣多。
他無神的雙眼轉動著望向宿青汐和凌惟陽,嗓子裡發出機械似的“格格”聲。
他似乎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望了望宿青汐,眼中露出一抹異色,似痛苦,又似解脫,卻又自嘲般的笑了笑,就那樣嚥了氣。
他的神色很複雜,沒有人知道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想的是什麼。
宿青汐心中有些沉重,這個男人,是她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一個嫁的人,這些年來兜兜轉轉,沒想到,最終自己會親手殺了他。
這就是命運嗎?
凌惟陽沉默了許久,見她仍有些怔忡,將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輕聲說道:“我會把他好好安葬的。”
默默點頭,有些黯然,卻又很快的釋然。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註定的,他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就要承受這條道路給他帶來的結局。
宿青汐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攻城!”
當完全攻下了曼陀城時,已經是深夜子時以後了。
宿青汐看著從皇宮中魚貫被帶出的太上皇、嬪妃、公主、宮婢等人時,心中仍免不了一陣唏噓。世事變遷,這一個個熟悉的臉龐,三年前還曾一個個含笑打過交道,如今卻都成為了她的階下囚。
望著一雙雙擔憂、驚懼、不安的目光,望著神色哀傷的商月蓉,宿青汐緩緩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輕聲說道:“月蓉,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你的家人,我只是有自己想要守護著的人和物,這樣做,情非得已,希望你諒解。再過幾日,你哥哥就會得到訊息趕回來,我想,我需要和他好好談談。”
商月蓉睜著一雙憂傷的眸子望著她,輕泣不已。
宿青汐嘆息,對身邊的侍從說道:“請太上皇和公主貴人們下去好好休息,不得怠慢。”
眾人又被帶了下去,凌惟陽問她:“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宿青汐淡笑說道:“殺戮不能解決問題,我也不曾想趕盡殺絕,攻城,只是為了有更多的籌碼,來跟商月筳做交易。他雖然不是孝子,但是這裡畢竟是他的根,他的妹妹在這裡,他的子民也在這裡,他是不會放棄這裡的。”
她輕聲嘆了口氣:“這個男人的野心太大,如果不曾一擊將他擊潰,那麼接下來的數年,我們都不會得到安生。”
而在天裕皇朝的戰場上,大規模的殺戮還在繼續。
自從商月筳對空放出那枚絢麗的煙花後,一個時辰內,從西邊彷彿猶如天降般,憑空出現了一支奇兵。
他們身穿古怪的獸皮衣飾,手舉奇怪的彎刀,嘴裡的語言更是無人能懂。
最奇怪的是,他們彷彿刀槍不入,刀劍砍在身上只會留下一道白色印記,而不會造成真正的損害。
但是這些人又偏偏勇猛無敵,心狠手辣,人數雖然只有寥寥五萬人左右,但是竟然能以一敵五,所過之處,大晉和天裕皇朝的兵士頓時又出現了不敵的趨勢。
夜幕降臨,兩邊人馬都鳴金收兵,埋鍋造飯。
宿昭修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關雲山氣虎虎的跑來說道:“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幫鐵皮蠻牛?竟然還刀槍不入了?”
宿昭修緩緩說道:“他們是西蠻人,西蠻是最近十幾年才冒出來的邊塞小國,人數雖然不多,但是那裡的巫術卻很高強,這種可令人渾身刀槍不入的銅皮鐵骨,就是巫術的一種。”
關雲山大驚失色:“王爺你可以知道破解之法?”
宿昭修皺著眉頭搖搖頭:“我最不願意的,就是和他們為敵。卻沒想到,仍然遇到了。”他擔憂的說道:“商月筳竟然能與西蠻人有來往,只怕他的後著並不止這一處。我就擔心,陛下那邊也會遇上西蠻人。”
他卻不知,宿青汐那邊遇見的西蠻“人蠱”,已經成功的被解決掉了。
放出飛鴿傳信,說明他這邊的情況後,他慢慢走出營帳。
一個兵士滿臉作出噁心狀的來報告:“王爺,對面的人真是好惡心,竟然吃生肉!”
宿昭修眉峰一挑,凝目望去。
他們兩軍相隔不不過幾百米,兩邊相望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月氏國計程車兵吃的倒還是煮熟的飯食,而那些西蠻人,卻手抓著血淋淋的不知是什麼肉的肉塊,放在口中大肆啖咬。
他看的都忍不住喉頭一陣發癢,有要嘔吐的感覺,更何況月氏國計程車兵。
有些心理承受低的,根本無法吃下東西,跑到一邊“哇哇”吐了起來。
搖搖頭,宿昭修看不下去了,徑自轉身回了營帳。
西蠻人茹毛飲血,力大無窮,早就是各個鄰國聞風色變的事情,今次與他們為敵,還真是令人頭疼。
商月筳坐在王帳中,面前擺著幾盆飯食,都已無心思再食用。
令人作惡的血腥味一陣陣的飄進了帳內。
死人他見得多了,死亡的氣息他也不陌生,但是聽著帳外那些幾乎就和野獸一樣的啃咬著骨頭生肉而發出的聲音,他就已經全然沒有了食慾。
與西蠻人的合作,是在幾年前就談好的,花了他無數的人力和財力,才打動了西蠻族的那個族長。
族長極難說話,若不是當年自己做生意曾經到過西南,還湊巧與那族長做過一次生意,只怕他說破了天,也無法請得動這支奇兵。
此次族長允他五萬兵士,已經是莫大的恩惠。這五萬人的能力,比起十五萬的精兵,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時有兵士在外稟告:“陛下,公主有急信。”
他目光一凜:“拿進來。”
一名侍衛進來,雙手呈上一封密信遞交給他。
商月筳展開望去,頓時狠狠一擊桌几。
曼陀城竟然被攻陷了?
他們費勁了無數心血的“人蠱”竟然一敗塗地?
淳于豐瞻陣亡..
所有皇室被俘..
他怒極而笑,好一個宿青汐!
好一個大晉女帝陛下!
他咬牙冷哼,他豈會如此認輸?明日,就讓我們來決一勝負吧!
天色剛一擦亮,月氏國這邊就展開了攻擊。
幸虧宿昭修這邊不到卯時就已經開始讓全軍做好戰鬥準備,月氏國這邊一有所動作,大晉與天裕皇朝的兵士也就蜂擁而上,兩軍又交戰在了一處。
今天那些西蠻人彷彿又比昨日更兇悍了一些,他們不用兵刃,雙手就是他們的武器。
他們蓄著尖尖的長指甲,每抓住一個兵士,雙手一開一合之間,就能輕易的將人一撕兩片。
心肝脾肺腸子流的滿地都是,他們卻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樣似癲狂。
他們所過之處,幾乎沒有士兵敢與他們為敵。
如此一來,大晉和天裕皇朝兩軍即便聯手,也開始出現力有不歹之勢。
宿昭修皺眉,下令撤軍三十里。
他們一路朝北而撤,中間曾收到過一次宿青汐飛鴿傳來的信函,得知他們已經順利拿下了曼陀城。
但是既然他都收到了宿青汐傳來的信函,沒理由商月筳不知道曼陀城已被他們拿下的訊息,可是商月筳卻沒有迴轉曼陀城跡象,依然步步緊跟著他們,看樣子想一舉將他們追到天裕皇朝的宮牆底下。
中間又拼了幾次,商月筳不再讓自己計程車兵衝上前,每次只讓那些兇殘蠻橫的西蠻人打頭陣,大晉與天裕皇朝計程車兵幾乎無法還手,即便動用火炮,所能造成的傷害也是寥寥無幾。何況火炮炮彈有限,打一發就少一發,這幾日拼下來,他們所剩的炮彈,已經不到二十發了,而那些西蠻人,少了還不到五分之一。
曼陀城內,宿青汐剛剛收到宿昭修所傳來的飛鴿傳信,“西蠻人”這三個字,她也是略有所聞。
這個民族的人一向低調,只是一個邊塞小族,連個國家都不算,人數不過區區十數萬,住在遙遠的西南邊陲。
他們一向神秘莫測,很少與人打交道,本著敵不犯我,我不擾敵的宗旨,大晉也不曾招惹過這個小小民族。
卻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遇見。
這就不難想到,他們所遇見的“人蠱”,也是這個民族的傑作了。
可是像這樣的銅皮鐵甲人,又該如何來對付呢?
她雖然在書本上見過這個民族的介紹,但是他們的巫蠱之術一向神秘莫測,更不會外傳出去,又怎能來破解?
她心中不禁暗自惱怒,這個商月筳,竟然能找來這麼變態的幫手!
她一籌莫展,正好凌惟陽巡查營帳回來,見她皺眉不語,不禁問道:“出了什麼事?秦王那邊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嗎?”
宿青汐點點頭,將宿昭修傳給她的信函遞給凌惟陽:“的確相當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