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覺得至從兒子去縣城參加鄉試後,家裡的日子過得是一點也不順心,先是自己大病了一場,至病好後,這身子就顯得虛弱不說,還費了不少銀錢去抓藥,這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生病就得吃藥,唉!這些煩心事也就不提了,偏偏屋漏還縫連夜雨,這李家跑來家裡大鬧一場不說,還把原本屬於自己家的聘禮給要走了,想起那根黃澄澄的金釵子,劉氏就覺得心裡一絞一絞的疼,這些都什麼人啊,真是不要臉的,劉氏現在是將李家恨得咬牙切齒,連帶對羅五娘也沒好臉色。
“你這賠錢貨,惹事精,死哪兒去了,還不給我倒杯水來,想要渴死我啊!”劉氏在床上破口大罵,她本來生病身子還沒痊癒,又逢李家來鬧一場,當天就又給氣病了,就她那摳門性子,失了錢財,那口氣一直在心裡堵著,怎麼也下不去。
羅五娘正在廚房熬藥,聽到劉氏的罵聲,趕緊給倒了杯水,送到劉氏床前:“娘,水來了,有點熱,你小心點喝。“
“你這臭丫頭,死哪兒去偷懶了,我不叫你,你就不知道過來看一眼啊,以為我病了,沒人看著你,你就能偷懶了是不?看我病好了怎麼收拾你。”劉氏接過水,喝了兩口,重重的將杯子放在一邊。
“娘,我沒偷懶,我哪兒敢偷懶呀,我正在廚房裡,給你熬藥哩,你不要生氣,你老生氣,這病也好不快啊,過不了多久四哥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四哥中了秀才,家裡不是有好多事得你來操持,你要是還病著,我又什麼都不懂,這可不亂套了嘛?所以呀,你得消消氣,快點好起來。”羅五娘知道劉氏的心病,不就是為了那根金釵子麼,她也就順著她,說些好聽的話,讓她消了氣,病就早些好了,也省得她躺在床上老折騰人。
果然,劉氏一聽提到羅四郎,立馬心情就好了,嘴裡連連說道:“是呀,是呀,我可不能病倒了,我四郎還沒成親,等中了秀才,他就要跟夫子家的姑娘成親了,這親事啊,還得我親手操辦才成,你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哪就能操辦這麼大的事,還不得靠我。”
“是呀,是呀,這個家,哪裡就離得了娘,什麼事不還得你來拿主意,就是我爹,不也得聽你的。”羅五娘順著劉氏,滿口說著好話。
“哼,就你會說話,你倒是說了實話,這個家,哪裡離得了我。”劉氏臉上閃過得色,接著又說道:“要說四郎就快二十了,他這回來,我就趕著在臘月給他成親,明年就能抱上孫子了,哎呀,不行,我這病得快點好起來,你快去瞧瞧藥好了沒有,熬好了就趕快拿來給我喝。”劉氏催促著。
“哎,我這就去瞧瞧。”羅五娘見劉氏臉色和緩了,也高興的去了廚房拿藥。
喝過了藥,劉氏捂著被子睡了一覺,醒來時,滿身大汗,裡衣都汗溼了,喚來羅五娘侍候著,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
劉氏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動了動身體,對羅五娘說道:“扶我起來走走吧!我在床上躺著,骨頭都軟了,正床走動走動,病也能好得快些。”
羅五娘拿了一件厚實的棉衣給劉氏套上,再扶著她慢慢的拸下了床。
劉氏扶著羅五孃的手臂,在屋裡來回走動了幾步,大概是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幾步路走下來,累得氣喘吁吁,好在面上看起來,精神了需多。
劉氏放下心病,加上細心調理,養了幾日後,身體逐漸好轉,在家裡閒著沒事悶得慌,就開門出去村裡轉轉。
“哎,我說,你們聽說羅三牛家的事了麼?”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響起。
“早聽說了,我當家的哪天還去看熱鬧了,哎呦,說起來,這劉氏可真是個黑心眼的,人家李家說她是騙婚,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劉氏可是個惡毒的,把人家的兒子給生生害了。”另一個女人接話道。
“可不是嘛,你看看他們家的閨女,哪一個是嫁了好人家的,這劉氏的心喲,就是個毒的。”
“我聽我當家的說,羅三娘嫁的那戶人家,那男人總是打她,日子過得哪個慘,真真的生不如死,這劉氏也不說去管管,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閨女不是。”
“指望她?她那是掉進錢眼裡去了,幾個閨女都給弄去賣了錢,她哪裡還有底氣去給人撐腰,她還巴不得哄著人家女婿,多要幾個錢。”
“要說這五娘也可憐,多能幹俊俏的一個姑娘,偏偏給人家定了一短命的,這下好了,給人家鬧上門來,好好的姑娘,名聲就攪壞了,以後誰還敢來娶她啊,我看呀,是嫁不出去了。”
“可不是,我聽我男人說,現在十里八鄉的都傳遍了,說咱羅家灣的羅五娘,是啥掃把星轉世,剋夫的命,誰家要是了去啊,誰家就得家宅不寧,都被說成這樣了,沒缺心眼的,誰敢來娶。”
“誰這麼惡毒,怎麼就傳出這樣的話來了。”
“嘿,還能有誰,準是那李家唄,人家死了兒子,心裡正不得勁,這不可著勁的糟蹋人家的姑娘。”
“瞧瞧,這都什麼人品呀,劉氏當初怎麼就看上了他家。”
“哎呦,你這話說得,人家哪是看上他家了,是看上他家的錢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看劉氏以後還怎麼得瑟。”
“嘿,就是,看她兒子是個讀書人,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秀才,她那尾巴就翹上天了。”
村裡的幾個長舌婦,嘰嘰喳喳個不停,躲在樹蔭後的劉氏,將這些話聽個正著,被人私下如此議論,氣得她是全身發抖。
劉氏回到家,將羅五娘狠狠的罵了一頓,摔了一隻吃飯的碗,這才解氣。
見羅三牛從外面回來,忙拉著羅三牛說話:“孩子他爹,我今天去村裡走走,聽到好些人說我們家的閒言閒語。”
“嗯,你也聽說了,”
“啥?你早知道了哇。”
“我早就聽說了,只是你病著,怕你病上添病,就沒說給你聽。”
“那些難聽話,是從李家傳出來的嗎?”
“應該是吧,除了他家,咱們也沒有跟別的人家結怨。你身體不好,這事也別操心了,就這麼著吧,人家說說也就過去了,以後再給五娘另外尋戶人家就是。”
“你一個大男人,哪裡懂這些,這些話十里八鄉的都傳遍了,這五丫頭,誰家還敢上門來求娶。”
“不至於吧!咱們家五丫頭還會嫁不出去。”羅三牛覺得自家閨女,長得漂亮,人又能幹,想娶自家閨女的小夥子,該排著隊來求才是,怎麼會為了幾句閒言碎語的,自家閨女就嫁不出去。
羅三牛這老實人,確實是不知道其中厲害,這鄉下人沒文化,對掃把星啊,剋夫什麼,人人避之不及,誰家還敢娶一個這樣的媳婦。
劉氏聽羅三牛的話,連連冷笑,只覺得這個男人,關鍵時候一點也不得力。她雖然不疼自己的這個女兒,可也不希望家裡有一個嫁不出去的老閨女,還得一輩子養著她,不說丟人不丟人,就說這養她也要費糧食不是。
羅五娘也聽到一些風聲,不過她並不太在意這些,現在她還小,並沒有急著嫁人的打算,就算是要嫁人,她也希望能找一個真心疼愛自己的人,所以這些流言,她並不放在心上。
“咚、咚、咚咚。。。”院門口傳來敲門聲,羅五娘看了看己經黑盡了的天色,心裡疑惑,天都黑了,誰在這個時候來竄門?
羅五娘藉著屋內微弱的光線,摸索著到院門口,將門開啟一看,二伯家的大堂哥羅大柱正舉著火把,二伯母在羅大柱身後,羅五娘笑著打招呼:“原來是二伯母和大柱哥來了,快進屋吧!”
二伯母繃著一張臉,也不說話,直接越過羅五娘就進了門,羅大柱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麻煩五妹來開門了,我娘找三嬸說點事,所以這會過來。”
“大柱哥不要客氣,進屋坐會吧!我爹在堂屋,你陪我爹說說話。”羅五娘將羅大柱讓進了門。
羅大柱不在客氣,滅了火把,順手關上了院門,跟著羅五娘進了堂屋。
“我說弟妹,你看你家辦的這是什麼事兒,給閨女定個親,就能惹來李家這麼鬧,害得你家五娘整天給人說三道四,還連累得我家芳草說不上好人家,你都去外面打聽打聽,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要說這事兒也是你家的事兒,跟我家沒半點關係,可是人家不這麼看啊,人家覺得咱這是一家,說什麼有個剋夫的姐姐,這妹妹也好不到哪兒去,可憐我家芳草,啥壞事也沒幹過,無緣無故的就背上了這麼一個句聲,這以後可怎麼說婆家,這可都是你家給連累的啊!”宋氏興師問罪般指著劉氏。
“二嫂,這事啊,是李家鬧出來的,跟我家沒關係,他們那是記恨我們當時不同意給他兒子沖喜,所以就在外面胡言亂語,敗壞我家五丫頭的名聲,這事找我說不著,你得找李家討說法去,這事就因他家而起,我們家也被他們害得不輕,你瞧我這不剛病了一場麼?現在說話也沒甚麼力氣。”
“哼,你倒是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要不是你見錢眼開,能說上這麼一門親事,如今可好,錢財沒撈著,名聲也臭了,真是偷雞不著賒把米。”
劉氏被宋氏幾句話,說得是又急又氣,衝宋氏說道:“二嫂這話說得,你自家的閨女,模樣長得不好,人也不能幹,心卻比天還高,人家瞧不上,這是有道理的,怎麼就賴上我家了,非要說是受我家連累了。”
“好你個狠毒婆娘,把自己閨女拿去換錢,現在好了吧,嫁不出去了,我看這就是你的報應,養著一個一輩子不嫁人的老姑娘,瞧你丟人不丟人。”
劉氏潑辣,宋氏也不是好惹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來,越說越不顧臉面。
宋氏也是氣急了,她本來看好一戶人家,事情都談得差不多了,說這幾天就來下聘,芳草的自身條件不太好,正如劉氏所說,模樣長得不漂亮,因為是家裡最小的一個孩子,讓一家人給寵壞了,幹活也不利索,仗著父母兄嫂的疼愛,心比天高,差一點的還瞧不上眼,好一些的,人家又瞧不上她,這親事也在了老大難,眼看年紀一天天大了,宋氏心裡著急,託了不少人家,找了不少關係,好不容易說上了這一戶人家,雙方都能看上眼,宋氏去了這塊心病,還沒鬆口氣,哪知半道就出了茬子,人家聽說了羅三牛家的事,不願意上門提親了,怕羅二牛家的姑娘,沾染上她堂姐的晦氣。宋氏心中那個怒火旺得,恨不得將劉氏活活燒死。
羅三牛跟羅大柱在堂屋,聽到裡屋傳出來的吵罵聲,兩人面面相覷,對於女人們吵架,他們兩個大男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尷尬的無言相對。
羅五娘聽了兩人的吵架內容,儘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雖然這事跟她也沒關係,可是她卻是這事件中的女主角,弄出這樣的事,她也很倒黴,整天被人說三道四的,雖然說不怎麼在乎,可也禁不住人家天天拿異樣的眼神觀察你呀,她也覺得很煩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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