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將一大束玫瑰花藏在身後的年輕男人。
遇到了喜歡的人,男女都一樣,就是嘴上不說,眼睛裡的光也藏不住。
宋譽(牛蛋)站在門口:“江,江漓……”
江漓剛掛了蘇雲笙的電話,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認識。
她撤回目光,彎腰撿起地上空了的筐子。
宋譽清了清嗓子,挺著筆直的腰板,走進店內,花不藏了,拿出來:“江漓,送你。”
動作的時候,他故意抬手,露出了腕間那隻價格不菲的手錶。
江漓停頓了下,側首看向那束花。
只一眼,又低下頭。
她身上帶著一股好聞的梅花香,淡香縈繞,優雅迷人。
宋譽立馬垂眸:“我,我,你,你別誤會,我,這,這是習俗,大,大年初一要,要給人送,送花的。”
習俗個屁!
宋譽覺得這個藉口簡直爛到家了。
都覺得是個屁了,他後面還補了一句:“那,那個,其他人,人也有。”
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比習俗那個還爛呢。
“不要。”
江漓很有禮貌,但也分人。
拒絕不認識的,她很直接,即便態度冷淡得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可那又怎麼樣?
別人的感受,與她無關。
宋譽受了點打擊,可還是不肯放棄:“真的,村上其他人也有的。”
回頭就給花店打電話,給村裡每一家都送玫瑰花。
哪怕回家以後被他爸揍一頓,只要她肯收,這錢花的值。
江漓把空了的筐子擺到牆角。
宋譽跟上,剛走近,就聽到她反問:“所以呢?”
其他人有沒有是其他人的事,與她無關。
宋譽被問得愣住。
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連玫瑰花都要蔫了。
……
吳嬸開了家洗衣店,過年期間照常營業。
洗衣店門把上掛了只風鈴,有客到便“叮鈴叮鈴”作響。
吳嬸聽過春花婆婆家的租客,但卻是第一次見面。
枕套放在一堆洗乾淨的衣服一起,她一邊找,一邊搭話。
“小夥子今年多大啦?”進門的時候,他報了名字,沈焰。
沈焰笑了笑,禮貌卻疏離:“二十四。”
喲,可是個好年紀。
吳嬸扭頭看了他幾眼:“有物件了不?”
他搖頭:“沒有。”
好年紀,好樣貌,還單身。
吳嬸做媒的興趣上來了:“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結婚談物件啊,就要趁年輕,我這兒啊有個遠房外甥女,今年二十二,名牌大學畢業,人漂亮又聰明,個兒也高,現在年頭上都在家,要不過幾天給你倆約個時間見見面?”
如今好男人太少了,得給自家姑娘留著。
“不用了,謝謝。”
吳嬸當他是害羞:“沒關係,這一次生,兩次熟的,你們年輕人,加個微信,就是平時忙見不著面,聊著聊著感情不就來了嘛。”
沈焰再拒絕:“真的不用,我不打算在這裡常住,過段時間就會走的。”
哦,居無定所。
那可不行。
找物件得有車有房,工作穩定。
吳嬸目光瞬間涼了幾分:“這樣啊,那嬸兒就不勉強了。”
她把枕套遞過去,擺出對待客戶的態度:“給,都補好了,一點縫兒都瞧不著。”
沈焰道了聲“謝謝”,掃了牆上的付款碼,給了錢,離開。
……
午間,福祉村開始熱鬧起來。
拜年聲,問好聲,聲聲不斷。
青草香,梅花香,香香纏繞。
沈焰提著裝有枕套的袋子走在巷子裡,短款羽絨服內袋裡裝著一隻精緻的保溫杯,裡面是他一早起來熬的生薑茶。
他不會在這裡待太久的,等年一過,就要離開。
所以有些事,有些人,劃分乾淨的好。
沒有牽扯,不會捨不得。
前面就是周家果鋪。
沈焰腳步不經意的放緩。
突然,身後傳來吆喝聲:“誒,讓一讓,讓一讓咧~”
村口小超市的送貨員手裡搬著兩箱啤酒,還有零散的幾瓶裝在乳白色塑膠袋裡,勾在他的小拇指上。
他踏著頻率極快的小碎步往前走。
經過沈焰身邊時,那塑膠袋底部露了個口子。
“哐當……”
啤酒瓶落地,有一瓶直接摔碎,成了一灘玻璃渣。
沈焰站在巷子一邊,盯著那一堆綠色的玻璃碎出神。
“他不死,就是我死。”
“這世界哪兒來的公平?從來就沒有公平。”
“不懂沒關係,以後我教你。”
……
有奇奇怪怪的對話在腦子裡出現。
那不是他的記憶,卻是他的聲音,反反覆覆。
“沈焰!”
他握緊手裡的袋子,聽到聲音,抬頭,眼底一片茫然。
“沈焰。”
江漓從店裡出來,走向他。
身後,捧著玫瑰花的宋譽跟上。
經過那一灘玻璃渣時,她停頓了下。
姿容秀麗的姑娘,目光陰冷又淡涼,像修煉千年的妖靈,帶著毀天滅地的狠勁兒。
送貨員嚇得臉色發白,匆忙收拾了下,扛著兩箱啤酒跑了。
沈焰看了一眼摔碎的啤酒瓶,眼神逐漸清明。
與先前不同,直接又熱烈。
“阿漓。”
“嗯。”
“好久不見。”
“嗯?”
沈焰沒解釋。
他唇角揚起,笑了。
江漓望著他,素來冷淡的眼神中揉進了點過去不曾有過的東西。
沈焰從內袋裡拿出保溫杯,遞過去:“早上熬的薑茶,特地為你熬的。”
擰開杯蓋,一股熱氣衝了出來,伴隨著混有紅糖清甜的姜味縈繞在空氣中。
沈焰盯著她:“你啊,老是穿那麼少,小心著涼。”
江漓搖頭。
從小到大,她都不怕冷,穿得少也沒生過病。
感冒都沒有。
他又笑,眼尾微翹,柔情萬分:“乖一點,都喝光。”
江漓點頭,開始喝。
真是聽話的姑娘。
許久,他眼神從聽話的姑娘身上移開,瞧向宋譽。
那一片紅色,扎眼。
他問:“你喜歡她?”
牛蛋這會兒慫得跟蛋似的:“不,不是,誰說我喜歡了?”
沈焰表情懶洋洋的:“那這花……”
語調挺隨意,眼神卻帶著侵略性。
牛蛋沒敢接話。
喝光了整杯薑茶的姑娘,開口說話了:“他說都有。”
沈焰“哦”了聲:“那春花婆婆也有了?”
他手一伸,挺不客氣的:“你好,我是五號院的租客,這花我替婆婆收下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