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姑娘，目光停在了他身上。
沈焰回望過去，四目相接的剎那，他愣了幾秒。
衣著單薄的姑娘肌膚勝雪，淡雅絕俗，她眸光很淡，也很清澈，不帶一絲一毫凡塵間的雜念。
這一幕，似曾相識。
卻縹緲的好像上輩子，上上輩子發生的事似的。
“呀，哥哥你脖子流血了！”沈棲眼尖，注意到了他哥哥脖頸處有一條血痕。
沈焰抬手摸了下脖子：“不要緊。”
跑過來的時候，他遇見了住在村口的趙老四。
趙老四是收舊貨的，平日裡踩著一輛三輪車挨家挨戶的回收舊玩意。
方才他在村尾那戶人家裝了貨，踏著三輪車往舊貨回收站去。
舊木板，舊鋼管，拆了的舊衣櫥，還有些報紙衣物什麼，橫七扭八的堆滿了三輪車後部車廂。
明天是除夕，他得抓緊時間賺今年最後一筆錢。
巷子小，趙老四速度快，沈焰心想大概是他避開的時候不小心被一旁的樹枝給劃到了。
這時，江漓從臺階上下來。
她原本站在水果店門口，與他隔著五層臺階，不多時，人已然出現在眼前。
江漓從兜裡摸出一張創可貼，遞過去。
她掌心不大，手指修長得恰到好處，頂端的指甲被修剪的平整乾淨，甲面透著嫩色的粉。
沈焰看著她，又再發愣。
倒是沈棲，一點也不客氣。
他伸手把創可貼接過去，笑得眼睛彎起：“謝謝姐姐。”
撕開外包裝，沈棲精準的貼在了他哥哥脖頸的傷處。
這般動作，使得沈焰回神。
他收回目光，語氣頗為生硬：“謝謝。”
隨後衝著沈棲道：“回去了。”
沈棲拽過嫩黃色行李箱，跟在後面：“哦。”
風起，梅花香。
江漓站在原地，纖細的身姿被陽光拉得無限長。
滿腦子都是白皙肌膚上印著的那條血痕。
她從未有過像這般惦記著什麼。
倒也不是喜歡，也不是討厭，就是惦記著，覺得血印傷痕這些不該存在於那人身上。
他該是純淨的，無瑕的，美的。
這時，掌心裡握著的手機震動了。
江漓低頭去看，是蘇雲笙發來的微信訊息。
小蘇總連微信名字都取得很霸氣——我偷電瓶車養你啊。
“不說話，你剛剛的問題，我想了想還是把答案告訴你。”
“喜歡這東西，會讓人哭。”
“高興了哭，叫喜極而泣，不高興了哭，叫痛哭流涕。”
會哭啊……
江漓側頭望向巷口，那一前一後，一高一矮的兩道影子，早已消失不見。
……
行李箱的滾輪在青泥石板路上發出“骨碌骨碌”的聲音。
沈焰拖著行李走在前頭，沈棲雙手抄在外套口袋裡乖乖的跟著。
“哥哥。”
“嗯？”
“你認識那個水果店的姐姐嗎？”
沈焰腳步放緩，隔了幾秒，挺敷衍的“嗯”了聲。
認識嗎？
算吧。
他和她說過話。
她給他遞過創可貼。
他知道她叫江漓，雖然不清楚是哪個“jiang”，哪個“li”。
她也盯著他看，目光好久都沒散。
沈棲腳步加快，湊上前：“那你喜歡她嗎？”
沈焰看了他一眼，見他亮著彎彎的眸子，又快速別過臉。
他嚴肅道：“沈棲，不要胡說。”
女孩子的名聲在福祉村這麼傳統的環境下是很重要的。
這戲言若被人聽了去，他是沒什麼，可江漓卻會被指指點點。
沈棲不放棄，又換了個問法：“那如果水果店的姐姐喜歡你，主動追求你，你會跟她在一起嗎？”
話落，沈焰頓住腳步。
沈棲也跟著停下。
他知道哥哥生氣了。
人家哥哥生氣會狠狠的胖揍弟弟一頓，但是他哥哥生氣，就不說話，沒表情，也不動。
看著沒什麼，其實挺嚇人的。
還不如胖揍他一頓來的實在。
“哥哥，”沈棲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主動認錯，“我不說了，你別生氣。”
沈焰說：“你長大了，說話要有分寸，尤其對女孩子，要尊重，要有禮貌，不可以隨意冒犯人家，麻煩人家，更加不可以欺負人家，聽見了嗎？”
沈棲老老實實的點頭。
他哥哥從小就這樣，規規矩矩的。
就好像心裡有一根線緊緊的拉著，將他困在規矩的範圍裡，只要越過那條線，就會要了他的命。
記得還住在北港市的時候，他這般作風在親友圈裡還換得了一個外號——北港小淑男。
沈棲偷瞄了他哥哥一眼。
臉色雖然嚴肅，但比之前緩和了不少。
於是他又在作死的邊緣蹦躂了：“哥哥，你說的人家，是不是指水果店的姐姐？”
沈焰：……
“因為你剛剛盯著水果店的姐姐看了，還看了好久。”
沈焰：……
“你從來不會這樣盯著女孩子看的，再漂亮的都不會。”
沈焰：……
“不過，水果店的姐姐比我看到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漂亮！”
沈焰：……
“老師說的，像這樣看一個女孩子，不是正在喜歡就是在喜歡的路上。”
沈焰：……
這是哪個老師教的，他想找人好好談談。
沈焰盯著他，眼神不滿：“人家漂亮不漂亮關你什麼事，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可是你不小了，該談戀愛了。”他哥哥人高又帥，可就是太規矩了，看到姑娘自動後退三米遠，照這樣下去，他得什麼時候有嫂嫂？
五號院門前，屋主春花婆婆出來了。
“沈先生。”春花婆婆腿腳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得靠柺杖。
沈焰見了，忙去扶：“天氣冷，您在屋裡待著，怎麼出來了呢？”
忘了說，年齡超過六十歲的異性，他哥哥倒是不會迴避。
春花婆婆笑出了一臉褶子：“今兒天氣好，出來走走。”
說話間，她注意到了旁邊的漂亮男孩：“沈先生，這位是……”
“叫我阿焰就好，”沈焰招手讓沈棲過來，“他是我弟弟沈棲。”
沈棲乖巧的彎了彎腰：“婆婆好。”
“沈棲，扶著婆婆，行李我來收拾。”
“好。”
“婆婆，您慢點。”
“誒，好，好。”
沈棲扶著春花婆婆走在小巷子裡。
方向是往周家果鋪。
沈焰站在門口，唇角抿了下。
有“他”在，恐怕自己一輩子也談不了戀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