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快十點鐘的時候,周圍的老闆都開始收攤,光頭也特意走過來,悄聲和施光明說,藍皮來了,快走。
他這是怕老肖聽到,他在給施光明他們通風報信。
施光明和徐麗娟,心裡知道今天藍皮為什麼會來,他們開始不慌不忙地收拾。老肖和其他的攤位都收拾好,走了,他們還在收拾,光頭看著都著急起來,叫道:
“老施,快點,快點,今天是藍皮的老大,跟著一起出來巡邏,不是開玩笑。”
施光明和徐麗娟互相看看,差點就笑起來,心裡想著,這老肖的訊息還真是準確,連國宏跟在巡邏車上都知道。
他們沒有辦法和光頭直說,施光明只能說好好,你先走,我們馬上就好。
光頭跳上車走了,這個時候,綜合治理的巡邏車也到了,車子直接開到他們的夜宵車跟前,國宏按下副駕座玻璃,探頭問:
“麗娟堂姐,怎麼是你?”
徐麗娟知道國宏這是在演戲,她也配合著說:“國宏,你什麼時候到這裡工作的,我怎麼不知道?”
國宏下車,站著和施光明徐麗娟寒暄幾句,接著板起臉,一本正經和徐麗娟說:
“堂姐,不好意思,這裡不能擺攤,你們走吧,不要讓我難做。”
施光明馬上說,好好,我們已經準備走了。
徐麗娟指了指綠化帶那邊,和國宏說:“我兒子在那邊……”
“那去把他叫起來帶走,不差這一點時間,小孩子一個人留在這裡,多危險,出了事大家都說不清。”國宏說。
徐麗娟走過去,把洋洋叫了起來,把吊床收了,走回來,三個人一起擠上車,這才和國宏再見,把車開走。
國宏站在那裡,目送著施光明他們的車走遠。管片的小隊長站在他邊上,問:
“老大,這是你堂姐?”
國宏點點頭,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
“是啊,我小時候還是她帶大的,我堂姐和堂姐夫一直死要面子,他們肯定是怕我知道太多,現在已經慘到,要和這些外地人來這裡搶食,都沒有事先告訴我,唉,這都是什麼事。”
“老大,你把你堂姐的電話號碼給我。”小隊長說。
國宏問:“你想幹嘛?”
小隊長嘻嘻笑著:“想幹嘛你別管,給我就是。”
國宏拿起手機和他說:“我只有我姐夫的微信。”
施光明騎著車,剛到下一個十字路口把車停下,他的手機震動了,施光明拿起來看看,有個人要新增他為微信好友,施光明同意了。
對方加了他之後,也沒有說明自己是誰,直接和施光明說:“十分鐘之後你回來吧,還是原來的位子。”
施光明趕緊說謝謝你!
到了這個路口的夜宵車,大家都沒有下車開始支攤,因為老肖已經在群裡發訊息,通知大家別支攤,藍皮馬上走。
大家把車停在路邊,三三兩兩站著聊天,抽了支菸,上車回去。施光明他們也跟著回去,看到已經有很多車比他們先回來,施光明和徐麗娟還以為自己原來的好位子,肯定搶不到,沒想到等他們抵達這裡,那位子還空著,施光明把車停在這位子上,也沒人來管他們。
施光明剛從車上下來,老肖從邊上走過來,遞出一根香菸給他,施光明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麗娟和國宏的關係,已經迅速地有人告訴老肖。施光明接過香菸說謝謝!
老肖的涼皮攤簡單,兩三分鐘就已經支好,他還走過來,幫助施光明他們,把桌凳擺到人行道上去。徐麗娟擺完三張桌子,把自己攤位後面的那塊人行道擺滿,老肖指了指他身後的那塊人行道,和徐麗娟說:
“這邊還可以擺,空著也是空著,你們客人多。”
徐麗娟看看施光明,施光明點點頭說擺吧,他又和老肖說:
“謝謝啊,老肖。”
老肖甩了甩手,意思是小事,不值得說。
徐麗娟帶著洋洋,走去那邊綠化帶,去給他重新綁吊床,安排他睡覺,施光明繼續整理著攤位。
光頭趁著老肖在做生意的時候走過來,悄聲問施光明:
“老施,今天怎麼回事?前面從那邊過來之前,老肖就在群裡說,讓大家不要搶你們的位子,誰搶,從明天開始就不要出攤了?老肖以前,在群裡說話好像沒有這麼衝。”
施光明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他不能出賣了國宏,只能說,我也不知道啊,前面過來的時候,看到這裡空著,想也沒想就把車停了進來,我也奇怪,這麼好的位子怎麼還空著。
光頭盯著施光明,目光狐疑地在他臉上溜了兩圈,最後笑笑:“那可能是老肖良心發現,覺得自己以前做過火,在補償你們。”
施光明說:“這個我可不敢。”
“有什麼敢不敢的,管他,人家對你客氣,你也對人家客氣就是。”
光頭看到有人站在他的炒飯攤子前面,東張西望好像在找老闆,他說完這話,趕緊叫著“來了,來了”,跑了回去。
施光明他們有客人來了,施光明也接著,等客人點好餐,他把一排食材攤到燒烤架上,看到老肖那邊已經做完生意,空了下來。施光明喊了一聲徐麗娟,讓她來照看一下燒烤爐,他走去老肖那裡,掏出煙,遞給老肖一根。
老肖接過去,朝他點點頭。
兩個人沒再說什麼。
施光明回到攤位繼續忙,感覺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他看看邊上的攤位,大家都還在做生意,沒有動靜,就知道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沒去掏手機,先忙。
忙完再拿出手機看看,原來是老肖請求新增他為微信好友,施光明點了同意,老肖接著又把他拉回了群。
光頭看到了,在群裡叫著:“嚯嚯,大人物來了。”
這一個晚上過後,施光明和徐麗娟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在這個十字路口的情況不一樣了,大家看到他們都很客氣,有些人甚至在臉上堆起了那種薄薄的笑,有些巴結他們。連那些舒城人,看到他們,也都主動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徐麗娟好像不需要再去搶位子,每天在那個十字路口,其他人還在變換著攤位,只有他們和老肖的攤位是固定的,大家已經預設了他們在這裡的地位。
逃藍皮的時候,徐麗娟他們因為要把洋洋叫起來,總是會慢半拍,最後一個才走。綜合治理的巡邏車有時停在他們對面,有時停在他們的夜宵車前後,但大家都裝作是沒看到,沒人來驅趕他們,而是讓他們收拾完之後,自己走開。
到了新的地方,老肖邊上還是會空著一個位子,那是給他們留的。
徐麗娟開玩笑地和施光明說:“施光明,我怎麼感覺自己現在,就像皇親國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