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到此,一陣忽如其來的咳嗽襲來,天玄子大師不由得捂著嘴中斷了自己的話。

楊春月心急如焚,只能連忙俯身倒茶,大師卻又搖了搖頭,過了片刻方才緩和下來。

“大師,只不過什麼?”這下就連趙誠都忍不住追問了起來。

天玄子大師又頓了頓才開口。

“魂魄雖然現在歸位,但小少爺的病症耽擱的時間久了些,魂魄離體的時間太長,根基有些不穩,想完全恢復正常,還需要一些時間調養才是。”

“要怎麼做?”楊春月急道。

天玄子大師微微一笑,“夫人無須擔心,倒是不難,只要小心靜養,莫要受到任何驚嚇,大約一月便能痊癒。”

這倒是的確簡單,楊春月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趙誠也拍著胸脯,“放心,天一亮我就安排!”

見一切就緒,趙方也又朝著天玄子大師露出了笑容。

“多謝天玄子大師救了成柏,大師,府上已經備下房間,您勞累一晚,便在侯府休息下來,需要什麼,便都告訴下人!”

天玄子大師臉色慘白,搖搖欲墜,聞言倒是也沒有說出拒絕的話,笑著點頭道謝,隨即便跟著何叔往提前安排好的客房而去。

趙方也前去張羅,屋中一時間便只剩下了趙誠和楊春月二人。

“成柏沒事了,春月,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趁此機會,趙誠連忙攬住楊春月的肩頭,帶著討好輕聲開了口。

楊春月點點頭,抿了抿唇又道,“沒想到這位大師竟然當真有這樣的本領!”

“這可是爹費了不少心思才請來的,”趙誠聞言又是一聲輕笑,“好了,待到明日,成柏便能醒來,你還是趕快回去休息一會兒,免得讓成柏看見你的模樣擔心。”

自從趙成柏出事,楊春月便一門心思撲在這上面,茶飯不思多日,這會兒聽著趙誠的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感到形容憔悴。

“快回去吧,”趙誠溫聲開口,“今晚我來守著咱們的兒子,不會再出事的。”

“天玄子大師何時離開?”楊春月這時候卻忽然開口,又問起了這位。

趙誠明顯一愣,“大約便是明日吧,怎麼了?”

“大師救了成柏一命,今日實在不妥,妾身想找個機會,專程向大師道謝。”楊春月抬頭望著趙誠,眼中星芒點點。

趙誠又笑了起來,將楊春月攏進懷中,忍不住在她髮間落下一個吻。

“還是你有心。”

*

半個時辰後,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推開了天玄子大師客房的門。

“何人?”

房門開關的聲音還未落下,屋中便傳來了天玄子大師清楚的聲音,黑影一僵,不等再有任何動作,一盞昏暗的燈光便被點亮了。

“夫人來尋老朽,有何要事?”

天玄子大師衣著整齊坐在桌邊,並沒有半分已經入睡的樣子,靜靜地看著門前的黑影轉過身,解開斗篷露出真容。

“大師知道妾身要來?”楊春月皺著眉頭輕聲開口,看向天玄子大師的眼神卻是掩飾不住的熱切。

天玄子大師但笑不語,抬手示意楊春月在他面前坐下。

“小少爺的確已經脫離險境,老朽向夫人保證,夫人可以放心。”

楊春月腳下走的不算太快,天玄子大師一句話落地,她才輕輕坐下,抬眼迎上這位的目光,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妾身此番前來,不是想和大師說成柏的事情。”

“哦?”天玄子大師聲音微微上挑,“願聞其詳。”

抿了抿唇,楊春月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反覆用力幾次方才再次開了口。

“天玄子大師……您既然知道如何喚回魂魄,那,那是不是也能將魂魄從別人身體裡驅逐出去?”

她一語落下,天玄子大師的眼神微微凝滯了一分。

“夫人這話,倒是叫老朽有些迷惑了。”他輕聲開口,語氣也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楊春月又一咬牙,“也就是說,此事可行對吧?”

這一回,天玄子大師面上的淡笑已經完全消失了,“夫人可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魂魄離體可不是小事。”

“正,正是如此!”

收起笑容後,天玄子大師身上傳來的某種氣勢壓得楊春月有些結結巴巴,但她卻並未因此而住口。

“想讓人魂魄離體,都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八字?”

“楊姨娘。”

天玄子大師一聲輕喝,雙眼定定朝著楊春月看去,裡面沒有一絲情緒。

“時候不早,姨娘該回屋休息了,免得生出這樣的念頭。”

楊春月下意識地攥住了桌子的邊緣,“大師,您開個價,無,無論多少都行!”

回應她的只有一片安靜。

天玄子大師的目光依舊鎖在她身上,一瞬不眨,被這樣的目光看著,楊春月忽然打了個冷戰,感到絲絲縷縷的寒意不斷地從背上升了起來。

她嚥了咽口水,身子也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

“姨娘可以離開了。”

盯著楊春月足足看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將人看得臉色青白,呼吸也跟著急促,天玄子大師方才稍稍收了氣勢,冷冰冰地抬手朝房門示意了一下。

楊春月這會兒只感到手腳發涼,連腦子都跟著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乾巴巴地隨著天玄子大師的手勢,起身轉頭離開。

“楊姨娘。”剛走到門前,楊春月的動作便又被天玄子大師打斷了。

“世間萬物,有因有果,”他一字一句地道,“老朽言盡於此,姨娘好自為之。”

“多謝大師提點。”

沉默片刻,楊春月忽然輕笑一聲,低聲給出回應,隨即一把將房門拉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留下天玄子大師坐在屋中,望著楊春月離開的方向,沉默半晌方才起身,走到一邊將窗戶推了開來。

彼時已近五更,天邊殘星點點,天玄子大師抬頭望去,片刻後收回目光,一把將放在旁邊的大氅拿了起來——

“誰!”

“攝政王大人,老朽有一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