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飛舞的大道上,一騎信使破城而來。

“急報——”

噠噠的馬蹄聲幾乎要將大道的青石板踏碎。

折桑側耳,“有人來了。”

重青開了一絲門縫,滿院只有狂風,納悶,“沒有呀……”

折桑起身直徑往外。

“哎?”重青與水珀急忙跟上。

一路被風吹的睜不開眼。

折桑的步子越走越急,冥冥之中,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才出垂花門,便聽得,“急報——”

火急火燎。

一道閃電照徹天地,墨字淋漓,‘丞相’‘失蹤’‘軍心大散’的字眼像厲雷劈來,使人險些神魂俱散。

嘩啦一聲,上空堆積了幾日的烏雲砸下來。

大雨傾盆,霎那間就被澆溼,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來,往骨縫裡鑽,直叫人膽寒。

“主子?主子?”

重青和水珀把人帶回房,立刻叫了熱水,要給她脫了溼衣。

折桑猛的回神,幾乎是咬牙恨道,“原是在這等著……”

水珀沒聽清,將耳朵湊近,“什麼?”

重青生怕折桑著涼,“快脫了衣去暖湯裡緩緩……主子現下受不得涼……”

折桑推開她們。

“水珀,去把西院的大夫接生婆叫來。”

看向無措的重青,“轉告劉大人,即刻點兵,我要去萱城。”

重青、水珀面露驚恐。

“去。”

隱藏在溫和之下的鋒刃出鞘,沒有迴旋的餘地,即便是斷折。

雨大的恐怖。

院子裡進進出出的女婢,急匆匆的,全身溼透了,一不小心就在烏黑的夜裡踩進水坑,不過鞋子裡早就灌滿了雨聲。

“藥好了……”大夫聲音裡的恐懼未消。

門開了一條縫,裡面像著了火一般,紅通通的亮,熱氣撲騰滿屋。

水珀接過藥,連著剋制了好幾下,手才不至於太抖。

大夫叮囑穩婆:“催生的方子猛,千萬別一口全喝了,先喂小半碗,如果半個時辰還不發作,再喂剩下半碗。”

“這是歸元神湯,一定要發作的時候喂,提前了會先洩力;喂晚了,人乏太久不起作用。”

說著,又把早幾個月前備下的三顆千年大人參塞進她們手裡,“放在她嘴裡咬,好借力……”

穩婆:“這個婆子我知道,你放心吧,過我手的,從來只有活的沒有不中用的。”

這幾個接生婆和大夫都是顧衡派人花重金請來的,他親自掌過眼,確認其為人穩重有真本事,直接好吃好喝的供養在西院。

這樣的人生大事,他當然要作最周全的準備。

折桑喝了半碗催生藥,沒等多久,身下傳來鑽心的痛,頓時冷汗涔涔。

“羊水破了……”

折桑聽婆子的話,喝了歸元神湯,一滴不剩。

然後咬著人參,開始聽婆子的指揮發力。

饒是水珀膽子比尋常人大,也看得牙根發酸。

偏折桑一聲不吭,只有牙齒咬的作響,額頭、脖頸青筋暴起,往日溫和的眉眼也在掙扎中不受控制得變得猙獰、扭曲。

折桑第一次意識到,痛感是真的可以把人活生生折磨死。

她的身體大半已經失控了。

皮肉撕裂,骨頭一點點挪位,五臟六腑都被攪翻……

“用力——”

“好,吸氣,繼續吸——用力!”

“見頭了!”

“別洩力!繼續,呼氣……吸氣,對,一二三用力——”

折桑雙目已經看不清東西了,眼前只有一片紅,悶熱昏沉的紅,越來越模糊……

穩婆的聲音有力的傳進她耳中,她在無盡的疼意中凝聚精力,一次一次按穩婆的口令驅動身體。

痛,沒有極限,也被邊際,像孤身飄泊苦海,不知可有靠岸的時候。

然,沒有一刻想過放棄!

生下這個孩子!她還要去萱城!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