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破第四面牆

美國紐約，布魯克林區。

老唐蹲在椅子上敲鍵盤，他沒有開燈，漆黑臥室裡螢幕上的冷光尤為明顯，照耀出一個耷拉著眉毛，模樣喜感的人。

他的身體很壯實，稍微一用勁，肌肉就跟隆起的小山一樣，他不久前刮掉了那一圈繞著下巴的絡腮鬍，顯得年輕了不少，但仍舊無法與帥這個字掛鉤，不過也跟凶神惡煞沒有什麼關係，他長得很討喜，像一頭憨憨的熊，屬於是小孩子見了都願意為圍上來的強壯大漢。

老唐是美國華裔，自幼無父無母，很早就出來社會歷練，他很小就發現自己的身體素質異於常人，並且力大無窮，在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了暗網一名賞金獵人，在滿世界冒險做大死，以賺取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獲得的酬勞。

他在亞馬遜叢林徒手絞死過長達二十米的巨蟒，在俄羅斯的冰原上跟一群熊摔過跤，在深海之下探索過古老的史前遺蹟，親眼目睹過某些不可思議的生物。

理論上來說，如果老唐去參加奧運會，一定會輕易打破大部分世界紀錄。

可老唐心中總有一種恐懼感揮之不去，他的能力不可以暴露在陽光下，他必須潛伏在黑暗裡，否則自己會有殺身之禍。

他不知道誰要害自己，但他們確實存在，如幽靈一般，充斥著最濃郁的復仇執念，飄蕩在這個世界上，默默地注視著一切，默默等候著自己自投羅網。

本來他都睡了，奈何做噩夢睡不著，只能繼續上網，剛剛開啟QQ沒多久，Wall—E就給自己發訊息了。

雖然對方發的是chinese，但他看得一臉的懵逼。

兄弟，讓我們說中文！

雖然我的工作有點特殊，但你怎麼搞得我像是滅世大反派呢！

相反，我超有愛心的！

從事賞金獵人的工作賺來的錢，大部分都拿來救濟福利院的孤兒們了！

搞得自己仍舊蹲在布魯克林區的窮人蝸居地。

時不時就跟附近的老黑和老墨親切互動，友好往來。

過了一會兒，QQ那頭的人又發來訊息，是一張苦笑的臉，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止住了。

夜色深沉如墨，窗外月光如水，是個適合多愁善感起來的好時候。

老唐忽然很想跟人聊聊天，於是又敲打著鍵盤：

“你在中國哪裡啊，我以前去旅遊過咧，很多地方都跑遍了，說實話，我還蠻喜歡的國內的，感覺很親切，感覺那才是我真正的家，可惜因為工作原因，不適合待在那。”

路明非瞧見老唐突然的話嘮，想著他未來的悲慘結局，內心怪難受的。

其實他們也沒多少交集，就是偶爾一起吹吹牛，打打遊戲，可知道老唐是龍王，並且因自己而死後，他怎麼也無法擺脫那股黏稠的悲傷感。

“一個長三角的二線小城。”

“哎喲，那地方好啊！改天我來中國，一定去找你玩，你想吃什麼我全包了！”

“不該我請客嗎？”

“你一個高中沒畢業的小屁孩哪來的錢，賺點錢不容易，別瞎用，我就不一樣了，我可是大款。”

老唐想了想，又說：

“又或者有機會你來美國，咱們一起坐著灰狗，在州際高速公路上一路前進，嘴裡叼著熱狗，唱著歌，看山看水看姑娘們，簡直奈斯的不行！”

“好啊，我畢業後會去美國唸書，有機會的話，真可以見一面。”

“牛啊兄弟，美國學校可不好考，他們對留學生要求很嚴格。”

路明非看著文字，彷彿能瞧見老唐那張眉飛色舞的笑臉，他由衷的想跟自己做朋友，如果他不是龍王諾頓，他們應該會成為很鐵很鐵的哥兒們。

路明非忽然難過得想哭，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隨時會掉落，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之間最後就要成為敵人互相廝殺。

這狗草的命運！

這個時候，一隻素白而潔淨的手伸了過來，手裡攥著紙巾，遞到路明非的身前。

“謝謝。”路明非接過紙巾抹淚，猛地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那隻手好像是個女孩子的手。

極其纖細小巧，白得跟瓷器似的。

可是他家哪來的女孩子！？

路明非帶著疑惑扭頭，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個穿著仕蘭中學西裝校服，黑髮金瞳的JK少女，她看著很小，大概就十五歲左右，身材玲瓏而小巧，但五官極其精緻，眼眸蘊著星光，閃閃發亮，鼻子挺，嘴唇總是含著笑意，十分可愛。

她顏值能跟蘇曉檣差不多。

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見她，心中卻盪漾著莫名的親切感，他們就像是失聯已久的親人，此時此刻，應該來個大大的擁抱。

“你是？”路明非問。

少女說：“哥哥你瞧你心思多細膩啊，可惜不是女人，否則林黛玉真該你來演。”

“哥哥？”路明非的腦子嗡嗡作響，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環顧四周，這確實是自己跟路鳴澤的臥室，但又有點不一樣了。

比如說窗外應該是明媚的陽光，而不是深沉的夜色，一輪大的出奇的圓月掛在天上，像一隻巨大的眼瞳，俯瞰著芸芸眾生。

萬籟俱寂，彷彿所有的生靈都陷入了沉睡，只有他和眼前的少女在醒著。

“你……你是，路鳴澤？”

少女歪著腦袋，眨著長長的睫毛，有點無可奈何，“世界線都改變了，要不咱們換個名字吧。”

“哈！？”猛地從少女口中聽見世界線這種高深莫測的詞，他更加確信了，她是這個世界的小惡魔路鳴澤啊！

那個不停蠱惑他交出生命才能擁有力量的小惡魔路鳴澤！

你怎麼也變成妹妹了。

好怪哦！

“咱們都是久經考驗，相親相愛的兄妹，也就不多說廢話了，你看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直播，有沒有好奇這玩意兒哪來的？”少女說。

“當然好奇，咋回事啊？”路明非說。

“交出四分之一生命，我就告訴你。”少女面露微笑，就彷彿在跟自己的好哥哥討要糖果，天真無邪。

“想得美！”路明非拒絕。小惡魔性轉了還惦記著他的命，一點也不可愛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咱們長話短說，簡單而言就是有某種強大的力量導致了一個特殊的時空奇點，又從奇點裡衍生了無數世界線，因此也擁有了無數個路明非。”

少女開始講解她瞭解的情報。

“有龍族故事裡的衰仔路明非，有沒有加入卡塞爾開始打星際職業的路明非，有跌入了時空扭曲來到動漫世界的路明非，總之有好多好多路明非，當然了，還有你這個能看見彈幕，楚子航變成楚紫涵，我也是漂亮妹妹的路明非。”

“額，那這麼多路明非，誰是真的誰是假的。”路明非好奇。

少女說：“都是真的沒有假的，你們擁有各自獨立的世界線，可如果非得說一個本源，那得是《龍族》小說裡的路明非，他的絕望造就了這特殊的時空奇點，因此開啟了旅行青蛙路明非，外掛土著路明非大時代。”

“絕望？”路明非眨巴著眼睛，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彷彿他一個新手村的勇者還在殺野豬升級，忽然就跑來一個智者告訴他幕後BOSS姓甚名誰，就是你家隔壁的翠花，你可以去立刻幹掉她，也可以選擇用愛感化。

就很……不按套路出牌。

如果他的世界也是一部小說，恐怕這才第六章吧。

“是啊，我們總是容易陷入絕望，絕望是一種可怕的負面能量，會讓路明非成長，獲得主宰世界的權柄，也會讓他瘋狂，在本源世界《龍族》裡，那位路明非消滅了所有的敵人，拯救了世界，但他也失去了自己的世界。”

“朋友、所愛的姑娘、愛他的姑娘，父母、同學，所有存在於他腦海深處的記憶，都消失了。世界走向了美好的結局，所有人擁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可救世主形單影隻，在無盡的孤獨中發瘋了。”

“他的懦弱，他的遲疑，他的膽小造成了無數不可挽回的錯誤，最後，他渴望挽回一切，改變一切，但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成了不可名狀的恐怖，遁入了一片虛無之中，永遠的自我封閉。”

“但是他的絕望也孕育出了新的希望，因此開闢出了無數的世界線，他做不到的事情，希望其他的路明非可以辦到。”

“你能看見的直播間就是他的力量導致的，那些能進入直播間的觀眾，每個人都是曾經看過《龍族》的衰小孩。”

“所以啊哥哥，劇本不一樣了，這次咱們要做的，除了復仇，奪回應得的一切，還得挽救自己，打通最美好的結局，不能也陷入那該死的絕望。”

聽著少女所說的一切，路明非懵了。

“那我究竟該怎麼做？”他也很迷惑，明明掌握了劇本，可以透過劇本改變未來，結果我都背熟了故事的一切臺詞，揣摩了角色的感情，結果你忽然告訴我，咱們換新劇本了，重新再來一遍吧！

少女搖著頭，“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咱們這個世界線變得東西太多了，以至於我都沒辦法預測未來，掌控全域性，說實話，哪怕下一秒出現了奧特曼，我也不奇怪，所以只好給你提個醒，走一步看一步唄。”

“總之啊哥哥，千萬不要絕望，本源路明非已經證明那是一條錯誤的道路了，如果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就在迷茫時多問問自己的內心吧。”

“你究竟想要什麼，渴望什麼，別再逃避了。”

她萬分惆悵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