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運的BUG

路明非觀察了一會兒，很確信彈幕在接力寫小說，並且還是以自己為主角的校園小說，寫得有板有眼，跟自己的情況嚴絲合縫。

儼然是命運的篇章掀開了一頁，讓他親眼目睹那註定的未來。

也不管那未來如何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荒唐至極的感覺，難道自己竟是一本小說裡的人物，那這個故事是不是該叫做《悲慘世界》啊？

當然了，彈幕形式的小說對於閱讀十分不方便，發彈幕的人也不可避免發重複的句子，而且彈幕太多了，滿眼都是字，他還得分辨哪個是上一句，哪個是下一句。

直播間觀眾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們很快就有了解決辦法，在每個句子面前寫上一個數字，然後排序發後面的句子。

這些人樂此不疲的將龍族的故事敲出來，想要完整的呈現在路明非眼前。

他們迫切的想要看著這個衰仔改變自己的命運。

於是在這故事裡，路明非看見了自己被一間叫卡塞爾學院的美國學校相中，看見了名為諾諾的少女從天而降，看見了陳雯雯其實並不喜歡他，她心底一直愛慕著趙孟華。

嘶……路明非忽然就心煩意亂起來，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沒辦法再看下去自己的故事，拼命地在視線裡尋找關閉彈幕的辦法。

就像寓言故事裡掩耳盜鈴的小偷，彷彿沒有了彈幕，陳雯雯就不會跟趙孟華在一起。

摸索了半天，他在右下角看見了遮蔽彈幕的字樣，甚至還有切斷直播的選項。

伴隨著意念一動，路明非終於清靜了。

他顫抖著肩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色蒼白，額頭都是冷汗。

旁觀一個故事和親歷一個故事總是不一樣的，兩著的感受宛若雲泥之別，哪怕這個故事寫得再催人淚下，落在紙張上，傳遞到讀者的內心，也不可避免的出現情感的損耗。

總有神經大條的人對文字不敏感，入不了戲。

可路明非不是這樣的粗人，他天生的多愁傷感，心細細膩，文字對他而言有極強的殺傷力，一句詩，一首歌曲，一部動畫的片段，都能令他惆悵許久許久。

校園外的過道上種植著成排的梧桐樹，路明非每天放學時，都會盯著樹梢，看著樹葉脫落，在風中搖擺，落入地面。

彷彿這就是他的一生，被命運的重力無情拉拽，身不由己的墜落，零落成泥碾作塵。

所以當他看見趙孟華在放映廳裡向陳雯雯告白的劇情時，忍不住的想要落淚。

真是不爭氣啊。

明明已經知道了未來，自己還是心存僥倖，覺得那只是一本跟他有些巧合的小說故事。

路明非的鼻腔裡充斥著酸水，他抬起頭，凝視著陳雯雯的背景。

不可避免的又想起她邀請自己加入文學社的那個下午。

也是在那一天，自己的心底住進了這麼一位愛穿白色棉布裙的文藝少女。

路明非像根乾癟的黃瓜，徹底蔫巴了，不帶一絲反抗的。

他不在乎被什麼美國精英大學錄取，也不在乎叫諾諾的美少女如何拯救自己，在眾人面前穿精緻的西裝，坐上法拉利，帥氣拉風地消失在看不起他的同學面前。

他只知道自己的單相思毫無價值。

他幸福的幻想，破碎了。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本來放學還有文學社的聚會，他拿身體不舒服為藉口推脫掉了。

陳雯雯看出了他的情況有些不對勁，親口詢問，路明非也只是冷漠的回應，如行屍走肉般回到了叔叔嬸嬸家。

路明非躺在臥室的床上，完全不想動彈，而堂弟路鳴澤則趁著嬸嬸不在家，趕緊開啟那臺老舊的IBM筆記本，登陸QQ，凝視著一個短髮嬌俏蘿莉的頭像。

這是一個暱稱為“夕陽的刻痕”的QQ號，躺在路鳴澤單獨開的分組裡，備註為“我家寶寶”。

他昨天還跟自家寶寶談天說地，暢敘古今，好不盡興，明明約好了今晚放學再敘幽情，但現在她都沒有上線。

路鳴澤不急，畢竟這才剛放學嘛，說不定還在路上呢。

他順便扭頭瞥了一眼自己的廢柴堂兄。

路明非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跟個屍體一樣。

路鳴澤視線裡的路明非明明長得還挺英俊，雖然不是古天樂那種男女通殺的極品顏值，但怎麼著也是中等偏上，可架不住他的氣質過於頹廢糜爛，總是讓人忍不住欺負一下。

路鳴澤很嫌棄自己的身高以及體重。

160厘米，160斤，走在路上跟個圓球一樣，他在學校裡有個霸氣的澤太子稱呼，奈何容貌身材堪憂，遲遲沒有脫單。

但凡他長得跟堂兄一樣，憑自己的情商早就左擁右抱了！

想到這裡，他又不禁給了路明非一個鄙視的表情。

有這麼好的皮囊和能賺錢的爹媽還天天擱著玩抑鬱，你是正常人嘛你！

路鳴澤繼續等待著“夕陽的刻痕”上線，他心裡憋了一肚子話想要跟對方傾訴。

十分鐘過去了。

半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天都黑了，這座南方小城亮起了萬家燈火。

路鳴澤神情沮喪，茶飯不思，他枯坐在膝上型電腦前像一尊望妻石。

最後，家裡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自己老媽購物歸來，那極具有辨識度的大嗓門一喊，路鳴澤就知道自己沒機會了。

老媽對他管得很嚴，儼然按照精英去培養的，每天上網都規定了時間，並且只能用來學習。

要是被她看見自己在網戀，那在高考前，他都別想碰電腦了。

所以路鳴澤只好給夕陽的刻痕發了一段話，說自己很想她，並且發了一個親親的表情，緊急著關掉了QQ，彷彿被抽乾了精氣神一般，也躺在床上。

他們兩兄弟睡一個臥室，兩張床正對著。

路鳴澤也跟路明非一樣擺出了生無可戀的姿勢，仰望著天花板，靈魂出竅，他忽然理解了對方，有些意外的試探著：“你也為情所困？”

“沒有。”路明非冷冰冰的回應。

“是因為陳雯雯吧。”路鳴澤猜測。

死屍一般的路明非扭過脖子，疑惑地看著堂弟，有了一丟丟活著的氣息，“你咋知道？”

“多新鮮的事兒啊，學校裡誰不知道你喜歡陳雯雯，哪怕我們不是一個年級的，都知道你的事情了。”

“我班上的姑娘都說你很深情。”

“當然男生都說你很傻逼。”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這一枝呢？”

有了共同的語言，路鳴澤也少見的向堂兄釋放出友善的訊號。

路明非有點繃不住，原來自己的小心思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嗎？

長嘆一聲，他繼續躺屍。

忽然間，就是那麼一瞬，一道靈光如閃電般掠過了大腦。

他猛地坐起，雙眸瞪直！

全手緊緊攥成拳頭，像是參悟了天地誕生的至高秘密。

“臥槽，詐屍了！”路鳴澤被嚇了一跳。

“不對，不對！沒有楚子航！哪來的楚子航！”路明非忽然看向堂弟，表情怪誕而瘋癲，“咱們仕蘭學校哪來的楚子航這個人啊！”

他似乎想要得到堂弟的認同，不禁咆哮大喊起來。

路明非終於想起了自己在看彈幕提供的小說時，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那就是現實里根本沒有楚子航！

上一年那位極其優秀，收到了美國大學錄取通知書，以及全額獎學金的人，叫做楚紫涵！

是個冰山大美人！

“我有救了！”

“這不是我的命運！”

路明非發癲一般仰天大笑，這個BUG足以讓他相信自己看見的故事，並非他真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