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沈明月哭著闖進正房,也不看正房裡都有誰,便一頭扎進袁夫人懷中。

“我嫁進國公府五年整,每日為了這個家操持,絲毫不敢懈怠,只想著把家裡上上下下打點好,不叫國公爺和母親操心,不讓大爺在家裡還要受累。”

“誰成想,我辛辛苦苦為了這個家,卻喂出了幾個白眼狼,打量著我性子好,便不將我放在眼裡,一個奴才,也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母親,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袁夫人忙把沈明月往外推,冷著臉叫她莫要哭,有話好好說。

沈明月只一個勁兒地往她懷裡拱,急得她只能暗中掐了沈明月一把。

“哎呀,母親,你掐我作甚?難道我說錯了,母親也看我不順眼麼?”

袁夫人的臉都黑了。

她覷著坐在炕那一頭的寧國公,只好無奈嘆氣:“沈氏,國公爺在此,你怎可如此造次?”

沈明月慌忙站起,提起裙襬跪在地上:“兒媳沒瞧見國公爺,國公爺莫要跟兒媳一般見識。”

她當然看見寧國公了。

她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在國公府住了幾年了,她還能不知道國公爺什麼時候下朝,什麼時候往正院這裡坐一坐?

沈明月就是故意挑這個時候來的。

西府這邊上下都爛透了,也該叫國公爺這個當家人知道了。

抬頭一瞧,寧國公的臉就好像抹了黑炭。

“沈氏,你站起來說,府中誰是白眼狼,又是誰欺到你頭上來了?”

還能是誰?你們一家子唄。

沈明月在心裡嘟噥一聲,嘴一抿,眼圈兒就紅了。

“國公爺,方才都是兒媳胡亂說的,是兒媳錯了,國公爺只當沒有聽見吧。”

“對對對,沈氏這孩子出身商賈,說話沒規矩,老爺別跟這個孩子一般見識。”

袁夫人慌忙打圓場,對著寧國公笑臉盈盈,轉頭就呵斥沈明月。

“你是怎的了?行事越來越慌張!到底是出身商賈,行事說話都透著一股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還不快出去!”

沈明月低垂著雙眸,微微抿著嘴角。

袁夫人慌了。

只要她把家裡這點事抖摟出來,寧國公必定要大發雷霆。

袁夫人本就比不得東府的邱夫人,要過年了,再惹得寧國公生氣,被東府那頭知道了,必定要成為京城的笑柄。

巧了,她就喜歡看袁夫人被笑話。

“母親,兒媳這就出去,只是大爺那邊立等著要三千二百兩銀子呢,兒媳手上湊不出來,少不得從母親這裡倒騰一些出去……”

沈明月一開口,袁夫人便知道事情要糟。

“閉嘴!”她厲聲呵斥沈明月,“這是什麼要緊的事,回頭再說吧,先出去!”

沈明月佯作被嚇壞了的樣子,哆哆嗦嗦地就往外走。

走了沒兩步,便被寧國公喊住:“等等,沈氏,你仔細說說,阿信要這麼多錢作甚?”

沈明月喏喏不敢言,雙眼一直瞟著袁夫人。

寧國公便瞪了袁夫人一眼:“沈氏,你莫要怕,照實說就行。”

袁夫人也被這一眼瞪得心慌,又怕沈明月把裴信做下的醜事抖摟出來,又怕寧國公申斥她,急得手都哆嗦了,一個勁兒地朝著沈明月眨眼睛。

沈明月都快笑死了。

她暗中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才強忍住沒笑出聲來。

“母親,您的眼睛是怎麼了?抽風了?兒媳這就給您請大夫來。”

寧國公一扭頭,就發現袁夫人在拼命眨眼睛,氣得猛一拍桌子:“袁氏!你若無事可做,就去你的小佛堂唸經去!再敢威脅沈氏,我便禁了你的足!”

禁足袁夫人,東府的邱夫人該要抱著肚子笑上三個月。

袁夫人哪敢呀,只得狠狠瞪了沈明月一眼,數著念珠,往炕裡挪了挪。

痛快!

沈明月在心裡大笑兩聲,面上卻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

“國公爺,大爺前些日子說要娶一房妹妹進府,要三千兩銀子,方才又遣了跟著他的小子回來,要二百兩銀子,說是在外頭請人吃酒,立等著結賬呢……”

“放屁!”

寧國公一拳把一張小炕桌砸了個坑。

“娶什麼小老婆要三千兩銀子!仙女嗎!”

“吃什麼酒要花二百兩銀子!是天上的瓊漿玉露?”

“這臭小子在哪兒?快把他綁進來,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他!”

寧國公脾氣衝,幼時跟著祖母在老家待過好些年,祖母溺愛,無人敢管,就學了些糙話。

後來回到京城進了學,學了些規矩禮儀,但一發起脾氣來,還是改不掉這個暴脾氣。

若是著急了,拳打腳踢的時候也有呢。

上輩子沈明月和裴延光著身子被堵在閨房大床上,寧國公氣紅了眼,抄起門閂就沒頭沒腦地打過來。

若不是裴延護著她,她那會兒就被打死了。

想到裴延,沈明月心底忽地湧起一股熱流。

她忙咬住雙唇,把這股熱流壓了下去。

這副模樣看在寧國公眼中,便是一副委屈到不敢言語的樣子。

寧國公越發生氣,當即就要喊了家丁,隨他一起去捉拿裴信。

這要是真的讓寧國公去了,裴信往後在京城可就難做人了。

更別提爭什麼世子之位。

袁夫人急得丟掉念珠,一個鯉魚打挺兒蹦下大炕,“噗通”一聲跪在寧國公跟前,抱住寧國公的大腿便哭求。

“老爺!阿信不是這樣的孩子,定然是那起子小人回來漫天要錢,好把多餘的錢吃進自己肚子裡去,阿信媳婦兒!”

她轉過頭來猛瞪沈明月,轉而想起寧國公就在跟前,便只好換了神色,幾乎是在哀求沈明月了:“阿信媳婦兒,你是最知道阿信的,他幾時胡來過?你倒是為他說兩句話呀。”

沈明月撇撇嘴,裴信胡來的時候還少嗎?

今兒個她先放過裴信,先處置了旺財。

裴家這些欺她負她之人,她要一個一個慢慢收拾!

“國公爺,母親說的沒錯,兒媳方才問過底下人了,就是旺財這小子欺上瞞下,大爺叫他回來拿五十兩,他能說成一百兩,被兒媳說破,他便惱羞成怒,不服兒媳的處置,求國公爺和母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