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這天奚麟兒還沒起,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

“仙姑,不迴天庭啊?”

許流光揚了揚手裡的稻米和羊肉燒雞,“給你帶了點好東西,今天是小年,要喝米粥是吧。”

他接過來嚥了咽口水,雖然不能吃肉,但好一段時間他連像樣的細糧都沒吃過。

“從哪弄的?”

“宮裡偷的。”

奚麟兒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倒是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不然呢,我哪有錢買啊。沒事,吃吧,他們有的是。”

“可你偷了這些,肯定會有宮人因為丟東西受責罰。”

“你都害死過這麼多人了,你還怕別人受責罰。”

此話一出,許流光也覺得有點過分了,又趕緊說道:“沒事,看不出來,我有數的。你不吃肉,去熬些粥來喝吧。”

奚麟兒明明很開心,但是又不想讓許流光看出自己太開心,只能憋著笑回答了一個好字。

“你去皇宮幹什麼啊?”

“去他們的藏書閣看書,我現在~”她有些驕傲地撇撇嘴,“可謂是博通經籍,見多識廣啊。”

“我以為你們神仙生來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呢,見到你才知道,原來還有不識字的。”

“鈴兒,我知道過年是人間的大事,別逼我在這麼好的日子裡罵你。”

“那你呢,為什麼逼我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下界罵你。”

許流光被嚇了一跳,雖然背後出現突然人她已經習慣了,但是這次背後出現的聲音自己卻不熟悉。

“誰?!”她回頭的同時箭羽已經飛了過去。

但身後一襲白衣的人,輕鬆就躲開了她的箭羽。在馬上射穿奚麟兒的茅草屋的時候,羽毛又變回了柔軟的羽毛。

“夜嘯說你修為見長,讓我小心點,看來沒騙我。”

“白衡?你怎麼會在這。”

“失望了?不是夜嘯來陪你過年。”

從第一次見到變成人身的白衡,許流光就覺得,他雖然說話慢悠悠的,但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你到底為什麼會來這,你在人間也有什麼任務嗎?”

“不應該是你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而應該是我問你,你為什麼還沒回天庭。其他仙家已經在述職了,你在幹嘛,歡歡喜喜過大年?”

“因為我——”許流光有些尷尬,總不能說自己沒幹多少活,也不知道怎麼會天庭吧。

“因為我覺得現在天庭已經夠忙了,等大家都忙完了我再上去。”

“夜嘯說你可能不會迴天庭,所以讓我來把你帶回來。別問我為什麼是我,我不是很愛像他一樣和你鬥嘴,跟我走吧。”

真是一點都不客氣,但是自己還是要客氣客氣。

“你要不要喝點粥再走,不喝粥的話吃點肉吧,我知道神仙不餓,但是羊肉和雞肉真的挺好吃的。”

看著對方鐵青的臉色,許流光才意識到說錯話了。

“別生氣,雖然你是羊,但是又不是讓你吃自己的肉,現在人吃人都還很常見,更別說羊吃羊了。”

這話不僅沒安慰到白衡,反而讓他臉色更難看了。

“你走不走?”

“走走走。”

她趕緊跟上去,結果一出門就被他一把拎到了雲上。

如出一轍。絕對是故意的。

“這天仙是有什麼傳統嗎,一定要把人拎到雲上?”

白衡還是淡淡的,“你會自己上祥雲嗎?還是要我把你抱上來?”

許流光被懟到啞口無言,只能對著他的背影狂翻白眼。但是他卻沒有馬上就走的意思,只是低頭看著地面。

“看什麼呢?”許流光好奇的問道。

“看人。”

“人有什麼好看的?”

“人人相食,天理不容,長此以往必成災禍。”

“天理不容?”她有些不屑,真是真站著說話不腰疼,自己也是見到過活活餓死的人,也見過吃土被活活墜死的人,都這時候了,誰還考慮什麼天理容不容得下的問題。

白衡聽見了她的嘟囔,但是並沒有理睬她,等到了南天門,他直接一把把她從雲上丟了下來。

一回到這個鬼地方,許流光心裡馬上就緊張了。完了,好久沒面對這麼多神仙了,有點不知道怎麼裝孫子了。

看著一排排金光閃閃的天兵天將,她感覺自己跟偷跑上來的一樣,該怎麼說,才能顯得自己是正規神仙。

她整整衣服,清清嗓子,又挺了挺腰背,在心裡告訴自己:現在可不是在天上掃地的宮女了,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地仙。

做好心裡建設之後,她終於極其誇張地挺胸闊步走向了南天門。

“站住!來者何人?”

儘管有心理準備,但兩杆明晃晃的銀槍往面前一攔,還是給許流光嚇了一激靈。

“我是,我是那個,那個厚土金烏顯聖天女,是來述職的。”

許流光撓撓頭,差點把自己封號忘了。

攔她的兩個天兵完全不給面子,直言道:“什麼什麼天女?沒聽過。”

“兩位大哥辛苦,我是地仙,新封的,之前可能沒來過,所以你們不認識,但是你不能先放我過去,我已經來晚了。”

“不行!南天門豈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三個人正僵持不下,又一個天兵走了過來,有些不耐煩的詢問道:“怎麼了,嚷什麼呢,閒雜小仙就趕緊驅趕了,不知道幾位天師現在都在通明殿呢,吵吵嚷嚷的成什麼體統。”

“稟校尉,她說自己是上天述職的地仙,但你我鎮守南天門以來,從未聽說過她。”

“地仙?”那個校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管什麼的?”

“宮觀廟宇,凡有廢棄破損,都歸我管。”

她一說完自己幹什麼,校尉好像就知道她是誰了,他揮揮手遣散了兩個天兵,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

“是厚土金烏顯聖天女是吧?你可能不認識我,但一定知道我的名字,我是——”

他還沒說出來,許流光就猜到他是誰了。在南天門,知道自己還對自己這麼友好的天兵,肯定是自己替他建廟上香的子正。

“子正是嗎?”

“正式在下,一直想找機會謝謝謝一下天女呢,沒想到今天碰見了,託您的福,我從百戶提為了校尉,這真是多虧了你。”

“我也很想和你多說幾句,但是我現在——”許流光侷促地不知道是退是進,他的熱情是讓自己受寵若驚,但是自己也是真的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