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未年舒適泡澡時,另一邊卻不太美好。

顧時傾堪堪躲過段城那一擊,他原先的華服已經被割爛,露出大大小小的傷。

他抹過嘴角的血,又欲迎上,被段城反擋:

“就這,還想帶走顧未年?”

顧時傾冷笑:“你現在很開心吧,曾經只配仰望的人如今臣服於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呵。”

段城後仰躲過一劍,左手毒針飛出,顧時傾一時不察,正中腰側。

段城看準時機,移身到了顧時傾身後,手中劍動,架在顧時傾頸邊。

顧時傾氣笑了:“慣會使些下作手段。”

段城不怒,反而輕說:“很有用不是嗎?”

顧時傾知道他在說什麼,怒火上頭加上毒針,猛的吐出一口寫。

他嘲諷的笑了笑,譏諷的嗓音想起。

“可真期待你知道真相的那刻呢。”

說罷,他的手握住劍尖狠狠一抽。

劍鋒劃破了他的脖子。

他也知道這算自刎。

沒了靈力維持,下一秒他從天上墜落。

鬱還傾睜大眼,他拼盡全力拖著殘破的身子迎上:

“安哥哥!”

可惜。

他們中間像是隔了一面牆。

鬱還傾知道的,他的安哥哥那麼驕傲,必定不會讓自己看到那副狼狽樣子。

終於撐不住倒在地。

就連死了,他們都屍體都得是反著的,誰也見不著誰的臉。

就像這一生。

兩個人都在一廂情願。

兩個人都是不得而終。

鬱還傾得不到他的安哥哥,辭關安得不到他的好神尊。

段城冷眼瞧著,嘁笑一聲:

“也不知道感動了誰。”

哪知他剛轉身,塵封已久的記憶像是要重新塑造般的破土而出,撕裂又拼湊,拼成了一個個陌生的畫面。

他緊閉著眼,任由自己像個破布娃娃從天上落下。

“尊主!”

——

在浴池裡泡了一會兒,上升的暖氣將顧未年的臉糊的紅潤一些了,氣色也不錯。

他穿好衣物,又抬步向內殿走去。

走的很慢,手撐著牆。

跌跌撞撞走到了內殿,他喚了聲:“狗子,可以出來了。”

陌燭:……

【噢。】

“要做什麼?”

顧未年拍了拍牆,說:“不用怎樣,束個發就行。”

“……我還是先扶你過去。”

顧未年挺相信陌燭的手藝的。

因為幼時時常打賭,而陌燭又經常輸,懲罰就是女裝。

陌燭容易羞,女裝這種事都是他自己來的,手藝也算說得過去。

他將顧未年腦袋扶正,怔怔的看著這滿頭白絲。

他默不作聲的將髮束起,顧未年遞了一根髮帶。

是段城送他的。

“怎麼了?突然就不說話了。”

顧未年帶著笑意的嗓音想起。

陌燭一時沒反應過來,後說:“沒…沒什麼。”

聲音有些悶。

顧未年這時一直是帶著笑的。

待陌燭打理完,他遞上手帕:“待會,把血擦乾淨可好?”

陌燭手一抖,他盯著鏡子裡的顧未年看了一會兒,才悶聲答:“好。”

顧未年的笑張揚了幾分,他將之前壓在骨上的靈力調出,手一動,天藍的靈力打入心脈,顧未年剋制自己不將血吐出,可還是有的,從嘴角溢下。

他的眼忽然就能看清了。

人死前,五感都是要回歸的,他看了眼銅鏡裡的自己。

還是滿意的。

他想到了小小的月雲雨,想到了阿姐的笑,也想到了一板一眼的顧清歡,還有女裝時的陌燭。

一瞬間,所有仇恨放下。

得不到愛的人的溫柔又怎樣呢?總歸還是有人愛自己的。

“阿姐,你會好好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

若死都是笑著的,那他的生活對他,得有多殘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