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見範南風睜開了眼,聶語修本想上前檢視,卻被江防的刀擋住,只得隔著江防,問範南風道:“有沒有不舒服?”

“我怎麼在這裡。”

“大王,這是聶大人的府上,你在地牢裡渾身抽搐不止,我們因此撤出了大牢。”

聶語修又急急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範南風搖了搖頭,掙扎著坐起,她的頭疼的快要爆炸了,心裡悶得很,就像壓著一塊石頭。

眾人都很沉默,誰也沒有先開口。

良久,範南風才問:“父親和姐姐們的屍體,還在皇陵裡嗎?”

“大王,我們本來返回想把屍體搬下來的,可那些官兵來的太快,我們不能打草驚蛇,只得又回來了,而且...”大頭頭欲言又止,不安地觀察著範南風。

“而且什麼?”

“在牢裡的那個黑影,我們追上時發現,發現是沈小將軍....”

聶語修暗中觀察她的神情,卻看她除了面色蒼白,聽到時竟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知道這是個機會,“薇薇,他們說沈良奕衣衫破爛渾身是血,彷彿經歷過惡戰,不是什麼人都能殺得了四大領頭的!他知道關押人的地方,又在那個點出現在皇陵,他有很大的嫌疑!!薇薇,你要清醒點。”

雖然他的計劃被破壞,讓第五張易容的皮相沒有派上用場,可陰差陽錯下真人上場,最終走向了他設想的結果!

“薇薇!你該明白的,你的父親姐姐是怎麼死的,是誰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你該明白!那沈良奕根本受不得威脅,你最清楚。”

聶語修還想繼續,被江防所阻止。

範南風慘白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打擊來的太過沉重,除了讓她藏在袖子裡的手指顫抖不停外,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唯一閃現的,竟是在孤兒院難捱的經歷。

她突然覺得,那時候再怎麼苦難的生活,也比現在在這裡好了太多太多倍!

範南風清楚的感知到,支撐著自己心甘情願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變成了鏡花水月,再給不了她力量.....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屋裡的壓抑,隨之而來的手下附在聶語修耳邊一陣低語,讓他臉色大變,轉頭看向範南風。

“怎麼了?還有什麼不好的訊息。”

“薇薇....”聶語修欲言又止,卻被範南風催促著,最終說道:“宮裡的眼線傳來訊息,公主發出命令,明日要把在大牢里扣押的范家族人全提出來,秘密押送到午門擺口,明日午後要行刑!”

好像所有的憤懣有了宣洩口,範南風一拳打在床沿上,火氣兇光不加掩飾,對四位頭頭說道:“準備動手!”

留在四城地的隊伍聽聞命令火速作亂,以安陽為中心擴開的東西南北四城池同時開始遭劫,寨兵進退有序,聽受指示只攻烽火臺,一番生死拼鬥之後,狼煙和曉光一同,從東西南北四面升起,把安陽團團圍住。

官、民從睡夢中驚醒,都以為是曹曄的反兵攻到了眼前,城內一片紛亂,而聚集到安陽的寨兵,從一開始的八百人,變成了如今不足六百的隊伍。

六百又被分成兩隊,一半的人假意攻城吸引敵兵,另一半早已在夜裡潛入安陽城內,與範南風匯合在一處。

突然而來的狼煙驚駭了所有人,大概也包括蕭景,午門的刑場靜悄悄的,除了屠戮臺上被吊起來的十二位范家人外,四周竟再無把守。

“叔叔!”

十二位被綁的人嘴裡塞著麻布,是範南風熟識的十二位叔叔,范家一有大事時,他們都會被範通天召集到議事廳,討論范家的生意,范家的家宴,范家的兒女,還有正規化兄妹的學業。

她猶記得,那時候被蕭帝召見,回來後十二位叔叔站在大門前親自接她,一人捧著一件稀世禮物送給她,看她時笑意盈盈,把她當親孩子一樣的疼。

如今,如今因為她的過失,他們被吊在刑場上,馬上就要失去生命。

“叔叔!!”範南風大叫著,就快要衝上去。

手肘被人用力拉住,聶語修勸她小心謹防有詐,叫範大帶人上去施救,可他拉不住她,範南風奮力一甩,帶著隊伍衝上了屠戮臺。

如果她回頭多看一眼,就能看到聶語修止步不前,正注視著那些和她一樣衝上去的敢死隊們,嘴角浮著耐人尋味的笑容。

就像,一切在他把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