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州駐紮營地——帥旗“裴”字,揚起的長幡在夜裡,被耀目的雄火給照亮。

悉悉索索地盔甲碰撞、軍靴踩過泥濘山丘,發出來的聲音。

火苗搖曳。

忽然,地面劇烈的震動,桌上擺著的燭火生生地搖掉了,掉在溼潤的地裡,湮滅,周遭都黑暗了。

靜——

“將軍,將軍。”副將——沈賜,急促的聲音像是經歷過一翻長跑。

裴之鳴頓筆。

沈賜:“外面的大燕軍氣氛不對。”

裴之鳴:“所有人加強戒備,另外,派兩匹馬。”

“是。”沈賜心頭一緊,看來今夜註定又是一場惡戰了。

裴之鳴重新拿起了筆,火光裡,他的眉眼極其認真,一筆一劃,用盡了力氣。

將兩份紙張分別遞給沈賜,“這一個交給官家。”

沈賜看向裴之鳴的左手,猶豫道:“那這一個……”

“交給我的夫人,衛莠。”

那一頃刻,沈賜胸膛驀然攥緊,聽起來像是遺書一樣。

“是!”沈賜鏗鏘有力,目光堅毅,“屬下這就去安排。”

夜已深,裴之鳴拿起了厚重的貂毛披風,蓋在身上,步伐很快,踏入了城牆之上,肅冷的長風,從南境而來,聽說哪裡已經步入了最冷的冬天,這風好似南境裡的霜雪一般冰冷。

風撩過他鬢角的碎髮,唇也因為長期在塞外,而乾裂,微微蠕動,“安插在碧溪河的探子呢?”

一旁侍衛回答:“沒有訊息,從晌午就聯絡不到了。”

裴之鳴的黑瞳裡微涼。

“將軍,那是……”侍衛倏然一愣,看向遠方。

刀風烈烈之下,篝火如同肆意張揚的野獸,驚起了這安靜的夜,大地顫抖,數十萬大燕鐵騎,身披月色,目露殺意而來。

“殺——”

“殺——”

“殺——”

大燕士兵們情緒高漲,揚著刀劍,優良的馬種跨過戰壕,如洶湧澎湃的浪湧,密密麻麻的湧入,前仆後繼,像是在送命為後面將士鋪路一般。

侍衛唇齒髮顫,“他們瘋了……”

裴之鳴冷淡的眉目,沒有波瀾,“加大力度,朝左翼集中攻擊,先射下他們的騎兵。”

“是。”

沈賜跑上了城牆,氣喘吁吁,擦了擦汗,“信件已經往後方送出去,為了保險起見,分了兩道兵馬。”

“好。”裴之鳴抽出了腰佩上的長劍,“唰啦——”一聲,劍芒似殘月微光,寒冷又孤獨,指向萬古星辰。

喉骨裡有一種力量,破土而出,在這寂靜的夜晚,如同貫穿黑夜的雷霆,“給我殺!”

“殺啊!”

士兵情緒高漲,紛紛拉起箭矢,如同驟雨般密密麻麻射出。

“啊——”

延綿不絕地慘叫聲。

如同末世的悲歌。

裴之鳴對上一雙眼睛,那是一雙年輕而充滿鋒芒的眼睛。

賀南行……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嗎。

寒風裡的大燕旗幟,飛揚奔騰,大燕士兵像是有摧枯拉朽之力,踏破大魏疆土,如殺神歸來。

裴之鳴眼眶發紅,“給我守死了!就算死,也不能丟掉悠州!”

“是!”

眾志成城,齊聲嘶吼,如同群狼野獸,驚破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