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鐘鼎城在大戰中毀了。

可是養屍宗長老風寒山被三個天闌門的元嬰牽制住,以一敵三打到現在還沒停下來,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鬥法了。江河海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柳師叔小女倖存的訊息。

天闌門竟然就沒羞沒臊地發了英雄令,一時之間附近的中原門派,家族,紛紛派了高手前來支援。

十幾個潛入中原的養屍修竟然鬧出了這麼大動靜,也的確是讓人啼笑皆非!

“經此一役,帶出來的屍修,除了風師叔的板凳應該倖存,其他的都已經隕了。”江河海告訴華溪。

華溪覺得有點懵:“你說什麼?你師叔的屍修叫什麼?”

“板凳啊。”江河海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心想她耳朵是不是不好使?

華溪無語了一會兒,心想養屍宗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現在天闌門的人趁亂把城裡的人都接上了山,我們也只好先四散開了,等師叔回來再做主張。不過我來的路上碰到幾個華家人,倒是都殺了的……”

華溪盤腿坐在他身邊聽,過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勁,道:“你們為什麼要追殺華家人?”

總不可能是為了她。

江河海突然道:“你叫什麼名字?”

華溪:“……”

江河海有點尷尬。

剛撿到她的時候,他看上的是那怪異的屍修……確實沒有問她名字的必要。

她的畫像被懸掛於鐘鼎城之上,上面寫著“華十三”,說她是華家的十三姑娘,但江河海問的是她的真名。

以江河海的想法,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沒有名字的人?

他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被放在後院自生自滅的女兒。

華溪想了想,道:“華溪。我叫華溪。”

江河海琢磨了一下,道:“華溪……柳師叔是單水靈根,會給你起這個名字,也不稀奇。”

華溪愣了愣:“誰是柳師叔?”

江河海嘆氣,終是把她的身世告訴了她。

西域養屍宗的寒山島,素來是養屍宗中最冷清的地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一任島主只會收一個弟子。就這樣,一師一徒在那苦寒之地,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管修行。

這一代“寒山”的名號的繼承人姓風。

在他還是寒山島弟子的時候,他和先前寒山島的弟子不同,他是有個小師妹的。

那是上一代“寒山”的女兒。姓柳,小字陽怡。

“柳……”華溪喃喃道,然後又皺了皺眉。

華十三的母親也姓柳,不會這麼巧吧?

“風師叔一心養著柳師叔,寒山島也沒有再傳出收徒的訊息,我們都以為,寒山島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三四年前柳師叔到中原遊玩,一去不回……”

江河海斟酌了一下,才道:“十三,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娘是怎麼認識的華……你爹?”

迄今不過三十年,就算寒山島與世隔絕,可江河海身份特殊,他是見過柳陽怡的。

那劍弄清風,豔絕西域,一顧傾城的陽怡仙子。她是何等風華,曾在西域三大門派的金丹弟子比試上漏了一面,驚鴻一瞥,便驚豔了多少西域兒郎。

江河海記得,那時候風師叔的性子還沒有如今這樣暴戾陰沉,他甚至喜著白衣,御風的時候那寬大的衣袖總是颯颯地響,在西域顯得很異類。

不過他身份高,也沒人敢說他什麼。只有掌門天天吹鬍子瞪眼的,叫他滾中原去好了,別留在西域磕磣人。

“他就笑”,江河海愣愣的,又扭過臉,道,“你不知道,他那樣一個人,能露出笑臉,是極難得的。”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風寒山。

每次掌門抱怨,讓他別再穿那身白衣服了,看著特別彆扭,總覺得好像養屍宗裡混進了個正道的元嬰。

風寒山總是笑。

他是怎麼說的來著……

“她喜歡。”

因為“她”喜歡,所以他就得穿成這樣。

江河海忍不住道:“我想不到為何柳師叔會給一個廢物做妾。她是在西域長大的,怎麼會想做正道的人?就算喜歡看穿白衣服的男人,可是……”

“我娘是爐鼎。”華溪打斷了他。

江河海的瞳孔猛地一縮,下一瞬,他身邊的石桌被拍得粉碎!

“你說什麼!”

華溪被嚇得猛地跳了起來,等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跳進了山芋懷裡。

山芋反手把她公主抱抱好了,面無表情地站在那。

華溪:“……”

江河海咆哮道:“華老狗!他好大的膽子!”

她訕訕地從山芋懷裡爬下來,道:“江河海,你冷靜點,這件事我也還不確定……”

況且華十三剛出世,她娘就去世了。所以華溪甚至不敢肯定,她娘是不是柳陽怡。

江河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凝重地看著她,道:“風師叔不會認錯人。我就問你一件事,你記不記得你娘,是什麼修為?”

華溪仔細想了想:“築基。剛剛築基。”

江河海的臉色更難看了:“華老狗呢?”

“……金丹。金丹三層。”

“什麼時候結成的金丹?”

“三十年前。”華溪皺了皺眉。

“他是什麼靈根?”

“下等……單木靈根。”

江河海冷笑,道:“世間靈根,以單靈根為修行上品,可單靈根又分三六九等。你說他是下等木靈根,可見不是什麼好靈根。再則,木靈根原本就是五行靈根中最難修行的……你告訴我,他是怎麼在三十年內,修為連破三層?”

華溪於是不吭聲了。

這件事對於養屍宗來說,剛開始只是有點,“丟人”。

門內的女修,而且是柳陽怡那個級別的女修,去給一個破落修真世家的家主做了妾,對於養屍宗來說,確實只是“丟人”。

但現在不一樣了。

江河海道:“你在這兒等著。”

說著就要出門去了。

華溪愣了愣:“你去哪兒?不是說正道中人在圍剿魔修嗎?”

“我要發信回西域”,江河海扭過頭看著他,“這件事非同小可,這回不殺盡華家最後一個人,養屍宗在西域也不用混了!”

說著,也不管華溪了,行色匆匆地就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