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酒樓老闆真是穿過來的?

最後,小廝領著三人來到一間名為臨江仙的雅間,客氣道:“幾位大人,真是對不住,我們這最好的雅間雨霖鈴已經有人了,不過這臨江仙也不比雨霖鈴差,幾位大人不如就在這吧。”

房間足有大半個籃球場大小,裡面精緻的桌椅,繡工卓絕的屏風,典雅的字畫陶器,無不彰顯著佈置的品味,雖然每件東西都價值不菲,然而讓人看上去卻不覺奢靡,淡雅如菊,有一種迴歸自然的悠然純樸。

天璇點點頭說:“臨江仙也不錯,”頓了頓又狀似不經意的問:“不知雨霖鈴裡的是哪位客人?”

小廝歉意為難的一笑,殷勤的將幾人讓進房間後道:“這位大人,做我們這行都有這規矩,既然客人選了雅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願透露身份,我們也有義務為客人保守秘密,您看這……”說著,他趕緊拿起放在一旁的選單:“幾位大人,您看吃點什麼?我們店今天的招牌菜是醉芙蓉鴨。”

宋千色臨窗看著外面煙波飄渺的江面,岸邊柳樹早已新綠,柔軟的枝條隨風飛揚,有的直接垂進了碧色的江水裡,遠處有烏篷船悠然隨波盪漾,入目的一切都像是潑墨山水畫中跳出來的,充滿了詩意,難道這才是“臨江仙”的由來?

若是如此,那西江月,蝶戀花和雨霖鈴的景緻是不是也與名字相符呢?不說這別出心裁的設計,光是建造相應的景緻就得耗費多大的財力啊。

窗戶很低,能將這大好河山盡收眼底,還很貼心的在窗邊置放了休憩的小塌,宋千色剛坐下就聽到小廝介紹招牌菜,不由問道:“噯?難道你們這的招牌菜每天還能換花樣?”

小廝聽後自傲一笑:“看來小姐是第一次來我們暗夜了,我們這一共有十位廚子,都是從全國各地請來的頂尖大師,他們每個人的拿手菜都不同,可謂網羅了各地的特色風味,然而這十個人卻是輪流下廚,每人隔十天才能輪到一次,所以,要是哪位客人想吃其中一道招牌菜,只能等到那位廚子當值時才能吃到,否則,縱使一鄭千金也休想。”

“哦?有意思……”宋千色笑了笑,物以稀為貴,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這老闆懂得利用人們的心理來經營生意,在古代也實屬難得,想了想又問:“我方才上來時就見你們這裡的夥計似乎都穿著同樣的衣服,而且,你們胸前那個‘連’,又是什麼意思?”

夥計一邊記錄天璇點的菜一邊笑道:“是我們老闆規定的,平日客人較多,夥計也多,怕客人分不清哪個是夥計,就設計了這套衣服,至於這個連是我們連家的標誌,別人只一看到這個字,就能曉得這裡是連家的產業。”

商標?全球統一化經營理念?宋千色默了默,又想起剛來這個空間的那天下午在馬車上聽到的八卦,如果連家的家主不是穿越過來的,就一定是個聰明卓絕驚才豔豔的人,光是他超時代的思想就足夠讓人驚歎了。

宋千色忍不住道:“真想見見你們連家的家主。”

天璇挑眉看了她一眼:“你還是先過來看看選單吧,想吃點什麼自己點,今日當值的廚子來自南方,說不定與你的口味相似些。”

小廝也回道:“我們連家在全國各地都有生意店鋪,家主不一定就在京城,而且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沒資格知道家主的行蹤,如果小姐想見家主,我可以叫我們暗夜的掌櫃來。”

能進的起上等雅間的人非富即貴,且做這一行也頗需眼色,面前三人無論穿著還是談吐氣質皆透著天生的貴氣,他自然得客客氣氣的。

宋千色擺擺手:“我只是說說。”

很快菜就上來了,各種珍饈擺滿了一桌子,宋千色將小狐狸放在窗邊的小几上,用空盤夾了幾個雞塊雞腿放在它面前,然而小東西只是懶懶的盯了她一眼,對於自己面前散發著香味的食物連看都沒看就跳到榻上縮成了一小團,蓬鬆的大尾巴往上一蓋,幾乎將整個身子都遮住了。

宋千色苦著臉撥弄它露在外面的粉色耳朵:“小白啊小白,你怎麼不吃?狐狸不都是喜歡吃雞的麼?只不過這是烤熟了的……”

小狐狸動也不動,明顯很不買賬,也不知道它在被太子抓起來的那幾天吃些什麼度日的?

正在她苦惱的時候,卻聽到一聲驚慌的尖叫和杯盤落地的聲音,離得不遠,似乎就在隔壁,難道雨霖鈴的客人出事了?

三人皆是對視一眼,就聽到一個踉蹌的腳步聲在門前經過,嘴裡似乎在唸叨著:“死人啦……死人啦……”

天璇和淡定國師已經站了起來,匆匆囑咐了一聲:“在這等著,”就開門往隔壁走去。

宋千色還來不及反應,卻見國師去而復返,在門口淡淡望著她:“你也來。”

呃……這是什麼情況,邀她一同去觀賞死人?本來她沒多大興趣,此時也不得不跟去。

雨霖鈴的門已經大開,門前一堆碎裂的杯碟和飯菜,想來剛才的聲音就是從這裡發出的,樓下一個錦服男子匆匆趕來,面色凝重,還不等她進門觀賞一番,那國師又發話了:“在這裡等著吧。”說著他自己走進去了。

噯?宋千色這次是真的糊塗了,將她叫出來卻又不讓進去,等在這裡做什麼?不過要是真聽話也就不是宋千色了,於是她沒怎麼停留的也跟了進去。

剛一進門就見國師和天璇並肩站在門口不遠處,視線落在正對著門口的懸樑,那裡吊著一個死人,越摸五十左右,一身青色的暗紋雲錦,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物。

而宋千色不得不反省自己,為啥最近老是遇到死人?還都是吊死的,難道就沒有別的死法了嗎?

方才匆匆上來的錦服男子也已經進門,看到裡面的情形不由也是一呆,他神色凝重的又走近了一些,沒再看屍體,反而是對天璇和國師拱拱手說:“鄙處發生命案實屬意外,兩位還請回自己的雅間吧,在下也好保留現場,等官府派人前來查探。”

說著他便吩咐跟著上來的兩個夥計道:“喪命的乃御史大夫,得去大理寺報案,你們速去速回。”

吩咐完小廝,那錦服男子見三人還站在原地,頓時皺眉,依舊客氣道:“三位,還是請回吧,為了給幾位賠不是,今日所用飯菜皆費。”

三位?天璇頓時回身,有些意外的看著跟進來的宋千色,見她臉色從容並沒有平常女子的驚懼,微微挑了挑眉。

和臨江仙差不多大小的房間,吊滿了水滴形的珠簾,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看上去就像漫天墜下的雨珠,充滿了夢幻色彩,而房樑上纏繞的翠綠植物藤,掩去幾分奢靡,多了份自然純樸。

據說是御史大夫的老者正是被樑上手指粗的蔓藤吊了起來,窗外不時有江風吹來,晃起一室雨滴,真像是置身飛揚小雨中,說不出的愜意美麗,如果吊著的不是老者而是個美麗姑娘的話,估計會被人當成踏雨而來的仙子也說不定。

這就是雨霖鈴。

若果她沒記錯,樓上有詞牌名的雅間不下二十間,可見每一間的景緻都不行同,像這樣挖空心思別具一格的地方,真真是讓人驚歎。

宋千色正在心裡讚揚連家家主的魄力與超時代的創造力,卻被周圍幾人跪地的動作驚回神,錦服男子領著小廝恭敬叩首:“草民叩見皇上,皇上萬歲!”

天璇將令牌收回懷裡,鄭重道:“免禮,你剛才做的很好,御史大夫竟然吊頸自殺,實在蹊蹺,且事關重大,朕會在這裡等大理寺派人來查,不過朕的身份……”

錦服男子頓時領會,拱手道:“謝皇上恩典,草民明白,草民未曾識得皇上。”

天璇滿意點頭,又往前走了幾步,仰頭檢視死者,而國師則走至桌前,剛拿出銀針又放了回去,對天璇搖了搖頭,那飯菜完好無損,碗筷整齊的擺在桌邊,未有動過的痕跡,如果是中毒,桌面不會這麼幹淨。

宋千色自然也發現了,可是若說堂堂官拜一品監察百官的御史大夫突然跑到暗夜來自殺也說不過去,要真想死,哪裡不好,非得跑這裡,難道是御史大夫對雨霖鈴的景緻情有獨鍾,找個夢幻的地方自殺?這種情況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或者是出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本來只是想到這裡喝一杯,結果還沒喝就鬱悶的不行了,一時想不開就自殺了?貌似這種情況也不太可能。

她本來還不確定到底是自殺還是謀殺,可是面前天璇和國師一進房間就四處檢視,再加上天璇剛才的話,明顯否定了御史大夫是自殺的情況,他們同朝為官,彼此之間為人品性也有所瞭解,既然御史不是自殺,那一定是他殺,可是問題又來了。

御史負責監察百官,若是他殺很可能就是某個犯了事的官員怕被御史發現殺的,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不派人在御史家中秘密解決,再擺出一副上吊自殺的局面豈不更能讓人相信?

還是說本來那官員是打算拿錢財賄賂御史來著,所以在京城最好的酒樓暗夜擺了酒席,可是御史為人正直嚴詞拒絕了他,那官員惱羞成怒,走投無路之下就將御史殺了?有人會笨到這種地步嗎?

各種各樣的想法瞬間在宋千色腦子裡掠過,她搖搖頭又一一否定,見旁邊錦服男子自從知道皇帝老子親自在這查案後就變得愁眉不展,但神色坦然,想來事情與他無關,她不動聲色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平靜問道:“這位老闆,可否告訴我是誰定下的雨霖鈴雅間?還有,御史大人上來的時候可有人跟隨?”

能跟在皇帝身邊的女人,身份自然非同小可,錦服男子忙拱手說:“回小姐,暗夜是連家在京城的產業,老闆是連家家主,小的秦言只是代為管理,不是什麼老闆,當時小的正在後院看賬本,並不在大廳,小姐若想知道,小的這就將大廳的夥計叫上來問詢。”

宋千色將問詢的目光投向已經走至窗邊的天璇,她知道他一直關注著自己,但心中坦蕩何須隱瞞,更關鍵是,隱瞞本性太辛苦,為啥要跟自己過不去,於是也就不避諱什麼了,見天璇點了點頭,她才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