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程虛鶴正在和白露對弈，見寧復秋來了，齊齊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寧復秋。
寧復秋：“……師尊好，師姐好。”
白露溫柔一笑：“師妹來了？是有什麼事麼？”
程虛鶴清了清嗓子，瞪了一眼白露：“瞧你說的，復秋沒事就不能來了？”
白露眼神一沉，面上卻是嬌俏地吐了吐舌頭：“是我多嘴啦。”
寧復秋早已對他們的師慈徒孝免疫了，這會兒也只是淡淡地說：“踏塵邀請我這幾天住在清華宮，望師尊恩准。”
程虛鶴嘴角一抽，他敢不同意麼？
最開始，青巖告訴他龍族首領會來的時候，他是不信的，但青巖拿出了蓋著龍族首領私印的信件，也不得不信了。
他問：“踏塵尊者可有什麼喜好……？”
青巖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我什麼都沒打聽出來，只隱約聽說踏塵尊者很是寵愛他的小師妹，寵到了命裡去。只是他那小師妹，我也打探不出半點訊息。”
程虛鶴鬆了口氣：“這就好了，咱們到時候多送些小姑娘喜歡的東西給踏塵尊者。”
而眼下，看著被踏塵尊者寵到命裡去的寧復秋，程虛鶴心裡有些打鼓。
他對這個小弟子可算不得好，一向是把她當空氣的……不過該給的東西還是給了，只是沒盡到一個師尊應有的職責罷了，應當不成問題。
希望她不會去告狀。
程虛鶴這麼想著，就笑了：“當然沒問題了。不過說起來，你仙門大比準備得如何了？”
寧復秋沉默了一瞬，看了看程虛鶴年輕俊美的臉，有些不適應：“尚可。”
程虛鶴臉色一僵，隨即道：“準備了就好，我再給你一件上品法器……”
寧復秋抬眼，無意間瞥見了白露的陰沉臉色，剛到嘴邊的婉拒的話就拐了個彎兒：“多謝師尊。”
白露直接捏碎了一枚棋子。
寧復秋微微笑了：“師姐小心，這棋子不便宜呢。”
白露勉強勾出一個笑：“師妹放心，我省得的。”
寧復秋來了這一趟，得了上品法器，還能跟自家二師兄住一塊兒，別提有多開心了。
而在寧復秋走後，白露恨得差點沒哭出來，心裡的恨意瘋狂生長——寧復秋就不能一直默默無聞麼？為什麼還要突然冒出來一個厲害的師兄，還搶了師尊對自己的疼愛？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劃過一抹精光，嘴角揚起一抹自得的笑。
……
寧復秋暫時住在了踏塵隔壁。
她另一邊住的是煙茗宗的鎮宗長老梅玉冰，梅玉冰人如其名，風姿似梅，容貌如玉，氣質勝冰，見了寧復秋和踏塵一塊兒坐在門口，便給了一個溫婉的笑。
寧復秋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了一個笑。
梅玉冰道：“小姑娘，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笑起來很好看？”
寧復秋想了想，誠實地說：“我四個師兄天天這麼說。”
梅玉冰“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真好，我從前也有四個……哥哥。他們總是變著法兒逗我笑的。”
寧復秋敏銳地捕捉到了“從前”兩個字，聰明地沒有問下去，只是說：“前輩笑起來更好看。”
梅玉冰走過來，摸了摸儲物戒，掏出一根冰藍色的髮帶，遞給寧復秋：“一見你便覺得你是最適合它的，喏，送給你了，別叫我前輩，叫我冰姐姐就好。”
“輩分不能亂呀。”寧復秋說，一邊得了踏塵的示意，收下了髮帶。
梅玉冰看了一眼踏塵，道：“你二師兄算來還比我高了好幾輩，我讓你叫我姐姐還是我佔了你的便宜。”
寧復秋笑了：“那好吧，謝謝冰姐姐。”
踏塵一臉得意：“梅玉冰，我家秋秋是不是懂事又乖巧？”
梅玉冰點點頭：“可不，看著是個冰山美人，其實還是個軟軟的小姑娘呢。”
三人閒聊幾句，梅玉冰便有事告辭了。
寧復秋看著梅玉冰的背影，有些感慨：“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家才養得出來冰姐姐這樣的人啊？”
“哼，她可真是，居然讓你叫她姐姐。”踏塵撇撇嘴，“合該叫你祖奶奶才對。”
寧復秋：“……”
她很想口吐芬芳，但是這是二師兄，她怕他傷心，到底只是委婉地說：“冰姐姐好歹是咱們修真界的十大高手之一，我怎麼擔得起？”
踏塵聰明地轉移話題了：“梅玉冰本來不是修真界的人的。”
寧復秋瞪大眼睛：“看不出來啊。”
“不過她雖然是凡人出身，身份卻了不得。”踏塵道，“多的我也不好說，等她親自跟你講，她這麼喜歡你，想來是跟你有緣的。這髮帶算是她給的見面禮，你好好收著。”
寧復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冰藍色的髮帶摸著很舒服，涼絲絲的，很滑，踏塵拿過來，親自系在了寧復秋的高馬尾上：“這是極品法器，可以變成劍，還是冰屬性的，很適合你。”
寧復秋道：“等我到了築基後期，就可以去劍冢挑選本命法器了，可能用到它的機會很少。”
踏塵想了想，說：“你們劍冢還是有些好東西的，秋秋到時候多做些準備，挑一個適合自己的。”
寧復秋笑了笑：“說起適合，我覺得我還是很適合做劍修的，除了天生劍體適合，我的貧窮也很適合。”
踏塵詭異地沉默了下，道：“秋秋，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們騙了你，你會難過嗎？”
寧復秋心裡差不多是有些猜測的，聞言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隨意道：“這有什麼，你們愛我就夠了——有的謊言，只要不越過我的底線，我都能接受的。”
踏塵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寧復秋問：“二師兄，我小時候玩兒過家家的時候最喜歡的那個玩具——是不是前幾天你坐的那個皇鳳輦啊？”
踏塵：“……”
寧復秋瞪大眼：“不會吧，真是啊？”
踏塵有些尷尬地點頭。
寧復秋心裡一陣絞痛：“我就不問你這是怎麼回事了，我只想問你，我還糟蹋過其他寶貝沒？”
踏塵正色道：“這怎麼能叫糟蹋呢？秋秋願意玩兒他們，是他們的榮幸。”
寧復秋崩潰了：“那就是說還有其他的也被我糟蹋過？”
踏塵不說話了。
寧復秋嘆氣：“我小時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風光的時候了。”
踏塵笑了笑：“秋秋會風光一輩子的。”
寧復秋想到自己慘死的結局，沉默了半晌，輕笑：“但願吧。”
……
另一邊，莫婉婉躺在床上，面色蒼白。
族妹莫輕輕討好似的安慰：“堂姐有什麼不開心的，大可跟妹妹說，說出來也許會好一些。”
莫婉婉搖搖頭：“沒什麼不開心的。只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莫輕輕猜測：“可是今日的踏塵尊者？”
莫婉婉看了她一眼，沒肯定，可是也沒否認。
莫輕輕道：“龍族近些年來越發式微，斷不會威脅到莫家的，堂姐心繫莫家，輕輕自愧不如。”
這話說得倒是漂亮。
莫婉婉當然知道這一點，不過她在意的不是龍族，而是踏塵和寧復秋。
寧復秋的二師兄，怎麼可能是龍族的首領？
莫婉婉皺眉，壓下了心裡頭的那點不愉快，斥責道：“堂妹慎言，龍族再如何也不是我們能指摘的。”
莫輕輕低頭，眼裡閃過一絲嘲諷，說出來的話卻是溫柔：“輕輕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