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為什麼要幫我

“燒退了。你這一覺睡了兩個小時，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男人看似奚落的話語裡，林勝男聽出了關心，沒出息的哽了喉嚨。

這人就像天神下凡一樣，救了她，會在眾人她眼紅劉桂英婚事害人時，告訴她，嫁人這事沒啥好眼紅的。

這樣的溫暖林勝男兩輩子第一次感受到，讓她乾涸麻木的心裡多了絲絲甜。

“謝謝你……”

“以後你如果還會感動，那再謝也不遲！”

“……”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以後還會再見似的。

這人不說自己身份，對她也沒有惡意，林勝男乾脆也不問，閉上眼睛。

“張嘴！”

唇上溫熱的觸感襲來，扁食的酸辣味夾雜著肉香近在咫尺。

林勝男睜開眼睛，就看見男人笨拙的拿著勺子遞到她嘴邊，面色不太自然的道。

“不是餓了嗎？我還是第一次伺候人，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說著話，男人還抬起手看了看手錶，“十二點三刻，路上四十分鐘，我待會兒還得送你回去了……”

“不用喂……”我自己可以。

林勝男話沒說完，男人就把勺子塞她嘴裡，酸辣味立馬充斥了她的味蕾，原本忘了餓的肚子，不合時宜得唱起空城計。

這絕對是林勝男兩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也是幾十年吃到的唯一葷腥，吃相肯定很難看，林勝男自己都能感覺到。

“幾口扁食能讓你感動，我大半夜捱了幾回罵也值得了。”

粗糲的指腹抹去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沁出的淚花，雖然笨拙卻帶著難以言狀的溫情。

林勝男吸了吸鼻子，看著他。

“你話真多！”

“你是第一個說我話多的人！”男人冷哼一聲，漫不經心的又給她舀了一勺，“就當你在誇我了！”

“你和我認識嗎？”

男人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算認識。”

“那你為什麼對我好？”

“你不覺得自己現在處境很危險嗎？被陌生人帶走，一點小恩小惠就讓你感動。可真好騙。”

男人沒有回答林勝男的話，反而岔開了話題。

林勝男怔愣的看他，這人在小心維護她的尊嚴，照顧著她的情緒，完全看不見她的尷尬與狼狽似的。

試圖從他臉上看出是否熟人，可惜翻遍兩世的記憶，都沒有找到符合他的人物。

一大碗扁食吃完，林勝男終於有了飽腹感，但還是沒認出他是誰。

男人也無懼她探詢的目光，大大方方讓她看，還給她墊了床被子在後背，出門招來了一個鼻青臉腫的大夫問情況。

那大夫戴著不太合適的眼鏡，架在鼻樑上歪歪扭扭的，似乎有點怕那男人。

給林勝男測了體溫，又聽了心率，唯唯諾諾的說用了衛生所裡最好的藥，明天保證健步如飛，跟著就慫的恨不得貼牆而戰。

男人似乎聽到了想要的答案，揮手讓那大夫離開，自己上手拔了林勝男手上的針頭，而後拿了一塊棉花用膠布一粘，還不放心的按了按。

粗中有細，乾淨利索。

對上林勝男疑惑的視線，男人面無表情的道。

“我學過這個……拔針。”

“……”

她想要知道的根本不是拔針這種事好不好？

但顯然男人不想讓林勝男有機會再問，又是那簡單粗暴的做法，把她甩到背上，背起就走！

出來病房外頭只有零落的幾盞白熾燈亮著，四周依舊烏漆嘛黑，但足夠讓林勝男看清楚建築了。

林勝男看著這相隔兩世，沒多大變化的衛生所，突然想起這裡就一個值班大夫。

那剛剛鼻青臉腫的男人，就是劉桂英以後的丈夫，那個來一次丈母孃家，恨不得連頭頂的天都嫌棄一番的京都貴人葉成華？

好像有什麼被林勝男抓到了，但又聯絡不到一塊。

“你在想什麼呢？心跳那麼亂。”

走出醫院，這時候的街上也沒有路燈，到處黑乎乎的，難得這男人走夜路還能分心來管她。

林勝男當然不可能和個陌生人說這種事，攀在他後背，問。

“在想你為什麼會大半夜出現。”

素不相識的兩個人，救了自己就算，連夜送她去衛生所又是怎麼回事。

林勝男很缺愛，但從來不信無緣無故的好意。

又問這個問題，男人腳步微頓，就當林勝男以為他又要岔開話題，他只簡單說了一句。

“你就當給你當一夜護衛吧！”

“呵！我看你怕我會對她們下手？”

“是！我就想等等看明天大家能不能吃你的席，你居然病倒了！”

“！”

林勝男沒見過說話這樣的人，明明是有點關心在裡面的。

“放我下來。”

“這樣就生氣了？”

“不是，我已經好了，可以自己走。”

男人鐵鉗般的手，用力一樣把她的腿往上託，“你走得太慢了，也沒幾斤重，就這樣揹著吧！我還想回去補個覺！”

林勝男這會兒已經不像來時那麼迷糊，雖然還有點頭重腳輕，但自己走回牛頭村還是沒問題的。

可這人不放她下來，還想著等他累了再說，哪知道這人說話並不誇大其詞。

讓林勝男見識到了什麼叫身體耐力超強，在揹著她一口氣爬了兩座山，都沒有停下來過。

到了村裡萬籟俱寂，遠遠傳來幾聲犬吠聲。

劉家和他們走前一樣，在院子裡就能聽到母女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男人把林勝男送回劉家那破柴房裡，氣息都是平穩的。

林勝男在逼仄破落的柴房站定，感覺到男人掃視柴房的眼神，雖然黑麻麻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林勝男覺得他的眉頭這會兒是皺得能夾死蚊子。

“這地方能住人？”

“我不是人？”

林勝男回話，語氣帶著自嘲，男人默了片刻。

“我先走了。你保持理智，不要做殺人放火違法犯罪的事！”

林勝男是真的服了他！

也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推了劉桂英一把，至於讓他擔心到對劉家母女動手嗎？

“我現在還不想死。”

“嗯！記住這句話，好好活著。沒有比死更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