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萬山宗的觀感有了些許轉變。

至少它還是一個有些優勢的仙宗,眼前門徒也不錯,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堪吧!

群眾的態度又是可以感受的,嬴毅馬上發現四周氛圍變了,眾人對臺上那兩人的態度,有緩和之象。

他十分不悅。

“看來萬山宗平日,依舊不忘門訓,還是有好好教育弟子的。”

他說得陰陽怪氣。

“眼前這一位新弟子,也頗有當年逸仙七子之風範。對比七子中的那兩位,這位新弟子,看起來靠譜忠實多了。”

只要“逸仙七子”的名號一被提起,眾人對萬山宗那段歷史,又空餘嘆息,甚至又燃起厭惡。

場下才激烈些許的對萬山宗的稱讚,霎時清零。場面變得寂靜,令人尷尬。

林鴆瞬間氣笑。

既然如此,她看向子虛真人:“宗主,我有個問題。”

子虛真人總感覺,她沒憋什麼好事兒。但還是回:“什麼問題?”

“當年萬山宗與凌雲宗的較量,我方宗主究竟是怎麼輸的?”

他就知道她不會問普通問題!

大庭廣眾提及當年變故,他實在不好受,臉色因此也變得不好看:

“問過去的事情做什麼?沒必要再瞭解了。”

林鴆:“告訴我吧。”

嬴毅:“怎會沒必要了解?都是宗門的過往,任何新入門的弟子,都有必要了解清楚吧。”

臺下易無為等人聽得生氣:這嬴毅宗主,擺明了拱火!怎會如此陰險惡劣?!

子虛真人何嘗不知?更不想說了:“林小弟子……”

“告訴我!告訴我們所有人。”

子虛真人帶著“你到底在做什麼”的眼神看向她。

後者回以堅定的“大膽說”的眼神,同時,謝疏淮與招玉等幾個弟子不知何時來到了臺下,謝疏淮道:“我也要聽!我沒聽說過。”

招玉:“那,那我也?”其實她聽過的。但是具體細節,她沒聽過。

子虛真人無奈到嘆氣。

拗不過大家,也還記得謝疏淮之前所說那句“信她”,於是精簡回答:“當年,我方門徒當中的兩位,抱著脫離萬山宗、投奔凌雲宗的心思,將他們師尊——也就是萬山宗當時的宗主——清居逸仙的獨門秘籍,洩露給了當時的凌雲宗副宗主,即你眼前這位新任宗主——嬴毅。”

“於是後來,在一場宗門排名大比之戰中,我方宗主……唉,我方宗主完敗,且敗得一塌糊塗,自此,萬山宗便……”

當眾複述,約等同於重揭傷疤。

這對子虛真人而言,何嘗不是種痛苦。他說到後頭,並未言明,話外之音卻已明顯。

林鴆卻未打算放過:“這個經過,我是知道的。我問的是,我們宗主究竟是如何輸的?——他具體敗於什麼?”

子虛真人不明白她的問題:“就是獨門秘籍遭洩,被對方破了功法,便敗了呀。還需要怎麼具體?”

林鴆:“你的意思是,清居宗主是先有秘籍遭竊,才有功法遭破,此二者因果關係沒錯?——這獨門秘籍不洩露,宗主不可能敗麼?”

“……娃兒,雖說實力確有高低之分,可那既被稱作獨門秘籍,又說了是被強破,那它便不可能透過尋常手段破之。”

“再說了,”他瞥一眼嬴毅,“當時,清居逸仙實力,在對手之上。雙方交手數次,逸仙的功法,也一直固若金湯、無人能耐他何。”

“於情於理,想要強破清居的獨門功法,不鬥得個你死我活,哪有那麼容易?”

言下之意,對方勝之不武。此話一出,凌雲宗弟子們不樂意了:

“說什麼呢?凌雲宗主實力驚天,豈容你來貶低!”

“嬴毅宗主不止有實力,還有巧思。破區區手下敗將的功法,有什麼難的?!”

然而事實便是如此,這點子虛真人可以確定。

他懶得與他們爭辯,收回目光,鬱郁無言。

嬴毅聽出林鴆這番詢問想表達什麼。

眯起眼,抬手阻止己方弟子,看著林鴆與子虛真人:“有些事,沒有實證,可不興胡亂猜測。”

林鴆:“不猜,問問。我非當事人,不會妄加推斷真相,只不過實在好奇,那逸仙七子——不對——二子,怎麼會平白無故偷竊秘籍,精準送到恩師的死對頭手裡?”

“這仙宗門徒,個個重視品德節操。逸仙七子大名鼎鼎,早前途無量,又怎麼會有死腦袋,在前程步步高昇之際,冒著大不韙之風險,欺師判門,向恩師死敵獻寶?”

“而若對方同樣注重操守與公平,又怎可能容許死敵之徒,以秘籍為籌碼,與自己談轉宗的條件?”

“各位身正影正、自信自身實力的修道人,有誰願意接受死敵門徒,將死敵的獨門功法透露給自己?——不覺得那是羞辱?”

“這等大不韙之舉,當下也該公諸於世。再不濟,戰鬥場上,死敵施展同樣的功法,若是我,為表自己清白,我可會提醒他換一套功法。”

“怎麼也不提醒,還那麼恰巧,交手多次都敗了,這一次,竟然贏了呢?”

“當年全天下都在追究逸仙二子的責任,可是怎麼沒有人,深究此二人背後的動機,與我們逸仙宗主忽然慘敗的蹊蹺啊?”

她說罷,後撤一大步,提高音量並對子虛真人拱手:“弟子認為,此事並非萬山宗門徒單方面的過錯。”

“懲處也需公平公正。萬山宗的兩位叛徒,已經受到懲罰,但另一方的所作所為,卻遲遲得不到證實。”

“既然嬴毅宗主時隔數百年,也不肯放下逸仙七子的過往,頻頻提及,生怕群眾忘卻那段歷史。那我懇請宗主,重新調查當年凌雲宗嬴毅宗主與逸仙二子的關係。”

“那場戰鬥,既未證實嬴毅宗主清白,那萬山宗沒有道理單方面飲恨。”

“更無道理在甘願沉寂的數百年裡,還要忍受嬴毅宗主頻頻派人上門、羞辱我方的舉動。”

“也無道理在願意冰釋前嫌、應邀赴宴之時,還要被他揪著不放,恨不得將早低調至此的萬山宗,徹底毀於人間。”

她說罷,看向嬴毅,眼裡盡是銳利無邊的鋒芒。

在眸底深處,還有一抹瘮人的情緒,分不清那是亢奮亦或什麼,總之,毫無膽怯或小心,只有燎原的蠢蠢欲動的挑事之心,仿似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什麼公平、公正,只想要混亂!

瘋狂的、失控的、燎原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