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的陽光,是金色的,像融化了的蜂蜜,灑在古老的石板路上。

聖三一古堡教堂,莊嚴而神聖。

巨大的彩繪玻璃窗,將陽光切割成五彩斑斕的光束,投射在新人即將走過的紅毯上,宛如通往天堂的階梯。

賓客席上,坐著陸明軒、林浩、陳默,還有蕭晚晴。

陸明軒哭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一邊抹眼淚一邊跟旁邊的林浩說:“我焯,家人們誰懂啊,我養大的白菜,終於會拱別人家的豬了……呸,是我家老大,終於娶到媳婦了!太他媽感人了!”

林浩一臉嫌棄地遞給他一張紙巾。

陳默則默默地舉著手機,進行著全球最高規格的加密直播,直播的唯一觀眾,是遠在京城醫院裡的奶奶,和陳建國、林秀英夫婦。

教堂的門,緩緩推開。

夏瑩-瑩身著一襲潔白的婚紗,挽著她哥哥夏輕舟的手,緩緩走來。

那婚紗,是顧書言親手設計的,裙襬上,用銀線繡著一朵朵盛開的向日葵,在光影下,流光溢彩,美得不可方物。

顧書言站在神父面前,看著那個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他的全世界。

他的心,跳得像擂鼓。

夏輕舟將妹妹的手,鄭重地放在了顧書言的手中。

“以後,她就交給你了。”

“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愛她。”顧書言的承諾,擲地有聲。

神父莊嚴的聲音,在教堂裡響起。

“顧書言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夏瑩瑩女士為妻,無論富貴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顧書言看著夏瑩瑩那雙含笑帶淚的眼睛,聲音堅定而溫柔。

“我願意。”

“夏瑩瑩女士,你是否願意……”

“我願意!”夏瑩瑩搶著答道,那迫不及待的樣子,惹得全場賓客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那麼,我宣佈……”

“我反對!”

一聲尖銳刺耳的嘶吼,劃破了這神聖的氛圍。

唐暖暖不知何時衝了進來,她穿著一身與這裡格格不入的豔俗紅裙,頭髮凌亂,妝容也花了,像一個剛從賭場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

“顧書言!你不能娶她!”

她指著夏瑩瑩,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忘了我嗎?我們才是天生一對!你看看她,她有什麼?她能給你帶來什麼?只有我!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

現場瞬間一片譁然。

顧書言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沒有看唐暖暖,而是側過身,將夏瑩瑩完全護在了自己身後。

那突如其來的鬧劇,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但對於顧書言來說,這甚至算不上一場風暴,不過是一粒令人厭煩的塵埃,落在了他擦拭得鋥亮的幸福之上。

他甚至懶得去拂去它。

林浩和幾個黑衣保鏢,像幽靈一樣出現,一左一右架住了還在瘋狂叫囂的唐暖暖。

“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顧書言!你救救唐家!你救救我!只要你娶我,我們唐家還有救!”

她的哭喊,被拖拽著,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厚重的教堂大門外。

顧書-言轉過頭,看著懷裡臉色有些發白的夏瑩瑩,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別怕,我在。”

他看著神父,聲音平靜而有力。

“神父,請繼續。”

神父清了清嗓子,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顧書言緩緩地,掀開夏瑩瑩的頭紗,捧起她的臉,印下了一個,纏綿而又虔誠的吻。

教堂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

羅馬的夜,溫柔得像情人的呢喃。

酒店的露臺上,顧書言和夏瑩瑩依偎在一起,看著漫天的星斗。

“唐家,徹底破產了。”陳默發來了最後一條資訊。“唐暖暖因為在國外擾亂公共秩序,被遣返了。”

“知道了。”顧書言回了三個字,便放下了手機。

那些人,那些事,都像上個世紀的舊電影,褪色,然後被遺忘。

他現在,只想看著眼前這個人。

就在這時,他的私人郵箱,收到了一封加密郵件。

發件人,是蕭振國的那位工具人王律師。

【顧先生,遵照蕭老先生生前遺囑,這是他留給您的,最後一樣東西。】

附件裡,不是什麼驚天的財富,也不是什麼秘密檔案。

只是一張照片,和一個地址。

照片上,是一個抱著畫板,笑得明媚如光的年輕女子,背景,是江南水鄉的青石小巷。

是他的母親,周玉芬。

而在照片背後,用鋼筆寫著一行雋秀的小字。

【我的珍寶,藏於此地。——振國絕筆】

那個地址,指向了江南一座早已廢棄的老宅。

顧書言看著那張照片,久久沒有說話。

他終於明白,蕭振國那個老頭,窮盡一生,到底在追尋什麼。

他不是在追尋財富,也不是權力。

他只是一個,弄丟了心愛姑娘的,笨拙的傻瓜。

而他留下的,也不是什麼寶藏。

是他遲到了二十多年的,一份無聲的,懺悔書。

顧書-言將夏瑩瑩擁入懷中,輕聲說:“瑩瑩,等孩子出生了,我們帶他回江南,好不好?”

“好。”

……

三年後,京郊,一處帶花園的別墅裡。

“顧清讓!你再把弟弟的玩具搶走,今天就沒收你的小汽車!”

夏瑩瑩叉著腰,對著院子裡兩個正在追逐打鬧的小小身影,佯裝生氣地喊道。

一個三歲左右,長得跟顧書言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男孩,吐了吐舌頭,把手裡的奧特曼,還給了一旁那個還在蹣跚學步,口水流了一嘴的弟弟。

顧書言從屋裡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盤剛切好的水果。

他笑著搖了搖頭,走過去,一手一個,將兩個兒子都抱了起來。

陽光,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邊。

他看著妻子,看著孩子,看著這滿園的陽光和花香。

那顆曾經被仇恨和黑暗填滿的心,此刻,被一種名為“幸福”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書房的桌上,靜靜地放著那把來自江南老宅的,古樸的鑰匙。

他還沒有去開啟那扇門。

或許,有一天會。

但不是現在。

因為他知道,他所有的寶藏,都已經在這裡了。

他終於,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