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彎腰,臉上掛著溫婉又真誠的笑容,那聲音,甜得能掐出水來。

“我叫夏瑩瑩,是書言的……未婚妻。”

這一聲“外公外婆”,叫得那叫一個自然,那叫一個親切。

直接就把兩位還處在懵逼狀態的老人,給叫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跟畫兒裡走出來似的姑娘,一時間都忘了哭了。

“你……你是……”

“我是書言的未婚妻,前些日子,我們就已經訂婚了。”

“因不清楚二老的聯絡方式,所以我們並未邀請二老,是我們的過錯,不過,此事我和書言日後在跟你們賠罪。”

夏瑩瑩半真半假地解釋著,臉頰微微泛紅,那副嬌羞又大方的樣子,簡直是長輩殺手。

“好孩子,委屈你了,只是書言他……”

林秀英略微點點頭,

夏瑩瑩拉過林秀英的手,輕輕拍了拍:“外婆,你們彆著急,書言他就是一時轉不過彎來。”

“他心裡,比誰都苦。”

“你們給他點時間,好不好?”

蕭晚晴在一旁看著,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好傢伙,這弟媳段位不低啊。

三言兩語,就穩住了局面,還順便宣示了主權。

主打的就是一個潤物細無聲。

安撫好兩位老人,夏瑩瑩這才深吸一口氣,走向那扇緊閉的玻璃門。

她敲了敲門。

裡面沒反應。

她又敲了敲。

還是沒反應。

陸明軒在旁邊急得直搓手:“完了完了,不會真在裡面噶了吧?”

夏瑩瑩白了他一眼,直接擰開了門把手。

門沒鎖。

她走了進去,然後輕輕地把門帶上,將外面所有的喧囂,都隔絕了。

辦公室裡,光線有些暗。

顧書言還維持著那個姿勢,蜷在角落裡,像一隻被世界遺棄的貓。

他的頭埋在膝蓋裡,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別理我,我想死”的氣息。

夏瑩瑩走到他身邊,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在他旁邊蹲了下來。

她就那麼看著他,眼神裡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滿滿的心疼。

過了很久,久到夏瑩瑩覺得自己的腿都快麻了,顧書言才終於動了一下。

他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曾經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佈滿了紅血絲。

“你怎麼來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陸明軒說,再不來,你就要進化成蘑菇了。”

夏瑩瑩的語氣很輕鬆,像在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顧書言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比哭還難看。

“我是不是很可笑?”

他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自我懷疑和否定。

“像個跳樑小醜,演了一出感動自己的獨角戲。”

“不。”

夏瑩瑩搖了搖頭,她的手,輕輕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那溫度,溫暖又堅定。

“你不是小丑。”

“你只是一個,想為媽媽討回公道的,勇敢的兒子。”

“你做的所有事,都不是為了復仇,是為了愛。”

“你只是……太累了。”

最後那句話,像一根羽毛,輕輕地,落在了顧書言心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他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在這一刻,毫無徵兆地,斷了。

其實,他並不是只想為媽媽討回公道,也要為前世的自己討回公道。

若是媽媽沒有被蕭振國那個渣男欺騙,沒有被顧永輝和周玉芬害死,也許,他會不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童年。

和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會有一個愛自己的媽媽,會撫摸著他的頭,告訴他,孩子別怕,媽媽在呢。

會給他講童話故事,他還沒有聽過媽媽講童話故事呢,媽媽的聲音一定很好聽。

他看著夏瑩瑩,看著她那雙清澈見底,倒映著自己狼狽模樣的眼睛,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不是神,也不是魔鬼。

他只是一個,也會痛,會迷茫,會需要一個擁抱的,普通人。

夏瑩瑩一把抱住了顧書言。

“老公,未來的日子我陪著你一起走,好不好,別怕,以後有我在,你可以將自己放心交給我,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

顧書言點頭。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又一次,被人“砰”的一聲,粗暴地撞開了。

這回,不是蕭逸那個癲公。

是另一組,讓人意想不到的奇葩組合。

顧永輝,周玉芬,還有他們那個寶貝兒子顧書景,像三隻聞著味兒來的蒼蠅,闖了進來。

顧永輝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西裝,頭髮梳得油光鋥亮,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

周玉芬則是一副貴婦打扮,畫著精緻的妝,但那雙眼睛裡的貪婪和算計,怎麼都掩飾不住。

顧書景跟在他們身後,一臉的不耐煩和鄙夷,看哪兒都覺得掉價。

他們一進來,就看到了休息室裡那對還在抹眼淚的老人。

周玉芬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她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撲通一聲,直接就跪在了陳建國和林秀英面前。

“爸!媽!”

她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影后附體。

“女兒不孝啊!女兒終於找到你們了!”

好傢伙,所有人都直呼好什麼傢伙。

這演技,奧斯卡都欠她一個小金人。

陳建國和林秀英當場就懵了,被這突如其來的認親大戲給幹沉默了。

“你……你是……”

“我是玉芬啊!我是你們的女兒玉芬啊!”

周玉芬抱著林秀英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當年我……我被人騙了,過得好苦啊!我一直想回來找你們,可我沒臉啊!”

辦公室裡,顧書言和夏瑩瑩也走了出來。

顧書言看著眼前這出鬧劇,那雙剛剛才恢復了一點光彩的眼睛,瞬間又冷了下去,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冰。

他本來還沉浸在自我懷疑的深淵裡,結果這三個活寶一出場,直接把他給幹清醒了。

他不想把母親被掉包,被關進精神病院這些更殘忍的真相,告訴那兩位已經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想讓他們,至少能保留著對女兒最後一點美好的念頭。

可現在看來,有些人,就是不配得到原諒。

“顧永輝,周玉芬。”

顧書言的聲音,不大,但穿透力極強,像一把冰錐,瞬間讓現場的哭聲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