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大咧咧袒露心聲

蘇美珍記得供銷社每週都有蔫蔫巴巴或者運輸路上磕碰壞掉的蘋果，這些不要票，不過由於價格差了一毛錢，更多人願意買新鮮的好蘋果。

她現在手頭的錢都是留下應急的，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也不是送禮，壞掉的蘋果又不論斤稱重，回去削皮放到罐頭湯裡面煮煮就成。

機械廠家屬區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後蓋的筒子樓，另一部分是縱橫交錯的衚衕，這片比較複雜，全市廠子的職工都有在這片居住。

衚衕口的供銷社太小，蘇美珍繞遠道去了個貨全，店面大的供銷社。

一進去就看到兩個懶洋洋的售貨員坐在櫃檯裡面嘴上嘮嗑，手也沒閒著，一個在織毛襪子，另一個在嗑瓜子。

“同志你好，蘋果還有嗎？”

嗑瓜子的售貨員掀開眼皮子，上下打量蘇美珍。

就這衣服上都是補丁，看來條件也不咋地。

“有是有，你要啥樣的？”

蘇美珍不解，“有啥樣要啥樣。”

前世她只買過新鮮的蘋果，還捨不得自己吃，不是給老大一家吃，就是給其他孩子吃。

這輩子她沒吃到的時候，其他人也別想吃。

委屈誰都不能委屈自己。

旁邊也有其他人進來買東西，聽到售貨員的話，反而質問，“蘋果還有樣子要求？別是你不想賣，故意這麼說。”

“你怎麼說話呢？”售貨員沉著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售貨員一個個牛皮轟轟，服務態度極差，肯定是好東西捨不得賣，故意這麼說。”

蘇美珍當然清楚這個年代售貨員的德行，鐵飯碗工作，態度好不好也有恃無恐。

黑省人說話都直接，她倒是覺得售貨員不是嫌棄的意思。

“同志，我自家吃，有便宜點的蘋果沒？”

售貨員朝著跟自己找茬的人冷哼幾聲，這才看向蘇美珍，語氣不免委屈。

“正好還剩了點，我問你要啥樣的意思是自家吃買這種磕磕碰碰的划算，不要票，一盆才一毛五，要是走親訪友買好的貴點，三毛錢一斤，還要蘋果票。”

蘇美珍笑了笑，“麻煩你幫我來一盆。”

隨即轉頭看向旁邊替她說話的年輕男同志，只見他訕訕摸了摸鼻子，滿臉尷尬。

“剛才多謝你開口了，可能咱們黑省人說話嗓門大或者語氣衝，但咱沒惡意，聽你口音是南方人？”

男同志嗯了聲，“我來這邊知青插隊，今天休假過來買東西。”

他老家的售貨員一個個都是鼻孔朝天，他最看不慣這種行為，這才開了口。

沒想到竟然誤會了，他立馬就對著售貨員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售貨員臉色好看多了，擺了擺手，“算了，你們知青跑這麼遠也不容易，就不跟你計較了。”

她手上動作不停，很快將一盆蘋果裝好交給蘇美珍。

蘇美珍繞了遠路，回家比平常晚了會，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著灰白色的濃煙。

還沒到門口，就看到江秀香擋在張樹平面前，大聲袒露心聲，“樹平哥你不可以對陳玲玲好，你只能喜歡我，等我說服了我媽，到時候咱倆就結婚。”

“你放心，我媽心疼我，張嬸子身體不好還沒有工作，以後咱們住你家，吃飯就去我家，還能給嬸子帶一份。”

“你是拿筆桿子的文人，家裡面的活讓我四哥來幹，你只要寫稿子就行。”

蘇美珍後悔了，早知道不去買蘋果好，這樣或許就不會碰到。

她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女兒，眼睛被屎糊住了。

張樹平一臉感動，剛要開口，就看到正對著他的蘇美珍，義正言辭道：“江秀香同志，咱們都是一個衚衕長大的玩伴，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樂於助人，但我不能將家庭的重擔全都壓在你的身上，這太不負責了。”

蘇美珍前世可是見識過張樹平這張嘴，死得都能說成活。

要不是自己站在這，相信他也不會是這番說辭。

還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假的，偏偏江秀香沒有腦子，即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聽出的激動。

江秀香一把拽住張樹平手臂，“樹平哥，你這麼好，我一定會讓我媽看到的。”

張樹平：“……”

並不想讓江家其他人看到，尤其是蘇美珍，那雙眼眸好似洞悉了他的一切想法，讓他感覺自己沒穿衣服就在大街奔跑，裡外都透著狼狽。

這時，他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叫了幾聲，下意識看向蘇美珍，渾身透露著不自在。

他推開江秀香，“我先回去了。”

江秀香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朝著張樹平離開的方向喊，“晚上我給你送雞蛋！”

剛要轉身，耳邊就傳來陰惻惻的聲音，“雞蛋？”

江秀香大驚失色，“媽？”

“還知道我是你媽？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蘇美珍雙手都拿著東西，不然非要給江秀香兩下才能解氣。

雞蛋金貴，論斤算和豬肉一樣都是七毛的價格，要是論個買，就是一毛錢三個。

大雜院裡每家每戶只允許養一隻下蛋雞，她都捨不得吃，之前都被大兒媳要去給孫子補營養去了。

她越想越氣，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江秀香懊惱的跺了跺腳，亦步亦趨跟在她媽身後。

她也沒想到就這麼巧，還讓她媽給聽到了，她都已經想到了今天晚上一定很慘，說不準她也逃不開被雞毛撣子揍一頓的命運。

蘇美珍也想開了，重生回來她倒是想讓小女兒避開張樹平，但她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避無可避。

她長長嘆息一聲，妥協了。

“日子都是自己過的，江秀香，你要是想好了，我和你爸就不管了。”

“只要張家同意，你們就過日子吧，彩禮50塊錢一分都不能少，嫁妝的棉花被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江秀香臉上一喜，剛要開口，卻被打斷。

蘇美珍繼續說：“雖然住的近，但以後你也不用回來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就當沒生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