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昭。

又是一場大雪,呼嘯的北風狂襲不止,天冷的厲害。

魏景焰一行人已打點整齊,準備離開北昭。

周、陸、王三位將軍將眾人送到城門口,眼中全是不捨與擔心之態。

“雪這般大,殿下走山路定要小心。”

周正平拿了一壺酒,親手給魏景焰繫到了腰。

“酒可暖身,殿下若是覺得冷,便喝幾口,朝庭雖然重要,卻也不如殿下的身體重要,一切都要以安全為主,若是京城待不得,殿下還有北昭。”

昨夜,三位將軍全都沒睡。

他們都不贊同魏景焰回去,王海中更是大膽提出,讓魏景焰在北昭登基為帝,再也不回魏京。

對於他的提議,周正平和陸方自然舉雙手同意,奈何魏景焰不願。

對於魏朝,魏景焰的確已經沒什麼感情,卻也不能擔這亂臣賊子的罵名。

他堂堂正正的走,亦要光明磊落的回。

“多謝周將軍,本王不在的日子,周將軍需多費心思,協理好朝廷內外,本王會盡快安排可靠的人手,讓你們回京。”

陸方笑呵呵的說道:“北昭的雪景亦是難得一見,我們不急著回去,殿下也不用惦記我們。”

王海中緊跟著說道:“殿下定要保重身體,一路順風,若有需要我們之處,可派人快馬送信,我等便是踩著刀山火海,也會殺入京中,將殿下救出來。”

魏景焰豪放一笑。

“本王若不想死,這人世間,便無人能取本王的性命,好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們也該回去了。”

他抓住韁繩,縱身躍上馬背,猛地一夾馬腹,駿馬一聲長嘶,已踏雪而去,走的分外灑脫。

一輛馬車緊跟在魏景焰的身後,旁邊有匹白馬,馬上坐著年輕的小公子唐楓,再往後,便是數百黑甲衛,一種人浩浩蕩蕩,於雪地上漸行漸遠,逐漸變成了數個螞蟻大小的黑點。

周正平嘆了一口氣。

“殿下這趟回去,恐怕……”

小將陸方立即捂住了他的嘴。

“周將軍莫要胡說,四殿下定可長命百歲。”

王海中無奈的搖了搖頭。

“聽聞殿下的母妃病了,卻不知此訊息是真是假,據民間謠傳,這位雲淑妃娘娘,對殿下似乎頗為不喜,這樣的娘,還回去看什麼?”

周正平摸著鬍鬚說道:“這只是咱們外人看到的那一面,殿下心中怎麼想的,無人知曉,無論如何,殿下想做之事,從來無人能阻攔,好在此行有宋夫人跟著,夫人年紀不大,卻智謀雙全,且也是唯一能說動殿下之人,說不定要不了多久,殿下就會返回北昭。”

王海中粗聲粗氣的說道:“殿下若能再回到此處,咱們便擁他為君,魏朝那種破地方,早已經爛透了,回去也沒什麼意思。”

周正平和陸方同時點了點頭,對於這個提議,他們自然是願意的,也同意王海中的說法。

皇上在位多年,篤信玄術,為此耗費了不少銀錢,百姓雖然明面上不敢說什麼,背地裡卻是怨聲載道。

對於這些外族番邦,更是一位的懷柔,昔年大魏的風骨,早已不復存在,若非如此,北昭這種彈丸之地,早就被消滅的一乾二淨,如何還能生出今日的摞爛。

此行親子出征,給的亦是殘兵敗將,著實讓人齒冷。

三人又站在城門口說了一會話,直到魏景焰的馬隊消失不見,他們才返回北昭城。

天黑之際,魏景焰一行人已穿過泰州城。

宋槐序手抱暖爐,坐在車中,卻依然手腳發冷。

“唐小公子可還適應,要不要來馬車上坐坐?”

她挑開車簾,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

唐楓笑著說道:“我從小就生在北地,早已經習慣了這裡的溫度,宋姑娘不必擔心。”

眼見他面色如常,談笑生風,的確沒有半點冷的模樣,宋槐序略微放心,隨即又問:“我瞧著唐家人並沒有出城送你,他們不同意你去魏京。”

唐楓面色如常地笑了笑。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用不著他們拿主意,更何況唐家子女眾多,少我一個也沒什麼。”

“唐家人……對你不好嗎?”

宋槐序挑起眼眸,一臉探究。

上輩子她就有所猜想,調香世家雖沒有入仕,卻依然是北昭的名門望族。

除了調香的生意,各行各業均有涉獵,掌握著北周半數經濟命脈,就連北昭老王,亦不敢輕視,生在這樣的家族,該是含著金湯勺的天之驕子,唐楓卻選擇從醫,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畢竟子女太多了,在我身下,還有五六個弟妹,我父親甚至連他兒子的名字都叫不全,又怎麼可能如尋常人家一樣,對我關心備至。”

“你竟有這麼多兄弟姐妹?”

宋槐序有些驚訝,與唐楓相比,她能被孃親捧在手心中,無疑十分的幸福。

“嗯,越是有錢的人,越喜歡多娶女子,彰顯自己的身份,當真膚淺的很。”

唐楓不屑的撇了一下嘴,又說道:“天地一分為二,造出盤古女媧,自古以來,男女便是這人世間都不可缺的一部分,女人同樣可抵半邊天,而不是成為別人的附屬品。”

他說這話的時候,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宋槐序。

四目相對,宋槐序微微一怔,感覺這話像是在說自己,又好像不是,卻又忍不住被他的一番理論而吸引。

奈何這世間就是以男子為尊,女子只能藏頭遮面的躲在男人的身後,成為他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唐楓朝她歪頭一笑。

“宋姑娘在想什麼?”

宋槐序淡然一笑。

“唐公子說的很有道理,但也只是一個想法罷了,真正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天下又能有幾人?”

“所以,人要為自己而活,宋姑娘也不必委屈自己,若是覺得婚姻不快樂,和離便是,天下總有隻傾心於你的男子,不必為了名聲,而委屈自己一輩子。”

眼見身邊的黑甲衛朝前走去,唐楓突然靠近馬車,語速極低的問道:“魏景焰,他對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