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淨化

林小羽的意識在混沌中浮沉，彷彿墜入深海。耳畔嗡鳴不止，四肢沉重如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從胸腔裡扯出一縷火線，灼燒著肺腑。她勉強睜開眼，視線模糊，卻能看清謝沉淵的臉——那張素來蒼白的臉此刻泛著不正常的青灰，額角魔紋如蛇般遊走，彷彿隨時會吞噬他的神志。

黑氣正從虛空裂縫中不斷滲出，如同濃墨滴入清水，緩慢而不可逆地擴散開來。空氣中瀰漫著腐朽與死亡的氣息，連風都凝滯了。

“撐住……”她咬牙低語，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指尖顫抖地貼上他胸口契約印記的位置，靈力剛一觸碰，便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反彈回來，震得她喉頭一甜。

系統遲遲沒有回應她的呼喚。

謝沉淵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在她衣襟上，濺開時竟帶著詭異的熒光。他眼神渙散，嘴唇翕動：“你……不該……”

話音未落，整片空間驟然震盪，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痕跡。仙門長老們的身影在遠處浮現，法印翻飛，一道道雷霆鎖鏈破空而來，直取二人命門。

林小羽瞳孔一縮，強撐起身體，一手按住心口契約紋路，一手在地面迅速劃出血痕。符文尚未完成，第一道鎖鏈已至眼前！

“系統！”她怒吼，“快！”

【檢測到生命垂危狀態，自動啟用「神聖淨化」能力。提示：該功能為一次性使用，是否確認？】

“確認！”她幾乎是咬碎了牙根。

剎那間，一道清冽白光自她體內爆發，如晨曦初現，撕裂黑暗。黑氣瞬間退避三尺，鎖鏈也在觸及光芒的一瞬化作灰燼。

林小羽心頭一鬆，卻不敢懈怠。她猛地翻身將謝沉淵護在身下，指尖仍不停繪製符文。每一筆落下，手臂上的舊傷就撕裂一分，鮮血汩汩而下，在地上勾勒出殘缺的法陣輪廓。

“清……”她低聲呢喃，腦海中閃過一個字眼。

下一瞬，淨化之力順著符文脈絡流轉開來，形成一圈圈漣漪狀光波，向四周擴散。所過之處，黑氣如遇烈日霜雪，紛紛消融。

謝沉淵的魔紋隨之黯淡，呼吸逐漸平穩。

可危機遠未結束。

仙門長老們顯然沒料到她還有這等底牌，短暫驚愕後，立刻結印再攻。這次他們聯手施展“三清鎮魂咒”，三人呈三角之勢站定，手中玉牌同時亮起幽藍光芒，空中凝聚出三道巨大的虛影，手持長戈，殺意凜然。

林小羽額頭冷汗涔涔，靈力幾乎耗盡。她知道這一擊若是命中，別說她和謝沉淵，恐怕整個戰場都會被夷為平地。

她咬緊牙關，伸手探入懷中，摸出一枚早已準備好的符紙——這是她在藏書閣第三層密室中找到的古符，雖不知其用途，但此刻也顧不得多想。

指尖沾血，她在符紙上快速寫下“淨”字，旋即高舉過頂。

“給我燃！”

符紙無風自燃，化作一道金光沖天而起，與淨化之力交匯，爆發出更為熾烈的光輝。那光如同晨鐘暮鼓，轟然盪開天地陰霾。

三清虛影竟在半空中停滯，動作遲緩如老龜爬行。

林小羽趁機拉著謝沉淵滾身避開，落地時膝蓋重重磕在石板上，劇痛讓她幾乎暈厥。但她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不肯放開。

“醒過來。”她低聲說，聲音裡帶著幾分哀求，“別讓我一個人撐。”

謝沉淵眼皮顫動，似有意識迴歸。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掌心突然冒出一團黑焰，竟是主動撲向那三清虛影。

黑焰與虛影碰撞，竟引發一陣刺目強光。兩者相持不下，天地為之變色。

林小羽趁勢催動系統，調出剩餘靈力，沿著契約紋路注入謝沉淵體內。兩人之間的聯絡愈發清晰，她能感受到他體內的掙扎——不是對力量的渴求，而是對理智的執念。

“我知道你在抵抗。”她咬破舌尖，將一滴血抹在他眉心，“我幫你。”

血跡未乾，謝沉淵猛然睜眼。

雙眸漆黑如淵，卻透出一絲清明。

他緩緩抬起手，五指張開，黑焰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把長劍，劍鋒輕顫，指向天空。

“你們，不該來。”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冷冽。

三清虛影終於承受不住雙重壓制，轟然崩解，化作漫天碎光灑落。

仙門長老們臉色大變，有人已經轉身欲逃。

可謝沉淵不會給他們機會。

他一步踏出，黑焰長劍揮斬而出，劍氣橫掃千軍，將三名長老盡數籠罩其中。

林小羽卻在此刻感到胸口一陣絞痛，契約反噬再度襲來。她踉蹌後退兩步，扶住一塊斷裂的石柱才勉強站穩。

“別管我……”她喘息著喊，“解決他們。”

謝沉淵沒有回頭，只輕輕嗯了一聲。那一聲落在她耳中，竟比任何誓言都更讓她安心。

戰鬥仍在繼續，可她的心跳卻越來越慢。

淨化之力消耗殆盡，封印之力開始反撲。她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被某種古老意志剝離——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正一點點將她的靈魂抽離軀殼。

她低頭看向手臂上的符文，那些線條正在發光，卻又漸漸暗淡。

“歸位……”她喃喃重複，嘴角溢位一抹苦笑，“原來我從來就不是這裡的主人。”

意識逐漸模糊之際，她聽見謝沉淵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帶著焦急，帶著怒意，甚至……還有一絲慌亂。

“林小羽！”

她想回應，卻發不出聲音。身體軟倒的瞬間，她最後看到的是謝沉淵眼中燃燒的火焰——那是憤怒，也是……不捨。

她閉上了眼睛。

當她再次睜開時，世界已然不同。

面前是一扇古老的青銅門，門上銘刻著繁複的符文，中央赫然嵌著一枚熟悉的印記——正是她手臂上那枚符文的核心圖案。

身後，是謝沉淵。

他站在她身旁，氣息紊亂，眼神卻堅定無比。

“這是哪裡？”她問。

謝沉淵沉默片刻，緩緩答道：“真相之門。”

他伸出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

“我們一起推開它。”

林小羽望著那扇門，心跳漸漸恢復節奏。

她點頭，五指與他交握。

兩股力量交匯，門緩緩開啟。

門內，一片光明。

門外，戰火未歇。

但這一刻，她不再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