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勝蘭不可能坐以待斃。

從厲崇明的書房離開後,她就給厲世傑打電話。

電話打了兩次才接通。

“世傑,出大事了。”周勝蘭著急地說:“你爸要讓厲九淵進地產公司了。”

帝京藍庭苑。

小區樓王位置,就是厲世傑和蘇玉瑤兩人的婚房。

厲世傑坐在偏廳,月光從窗戶傾斜下來,朦朦朧朧的照在他身上,渡上一層清冷。

聽著周勝蘭的話,厲世傑面上也沒有多少表情:“知道了。”

只是淡淡回應。

周勝蘭更急了:“什麼叫知道了,世傑,你要清楚現在的處境,你爸這是有意讓厲九淵掌管公司。”

在厲世傑看來,厲家誰做主都一樣。

“大哥想要歷練歷練,這是好事。”厲世傑疲憊的說:“媽,別再搞一些小動作,把你和爸的那點夫妻感情耗光了,得不償失,你就安心做你的厲太太,別操心其他的。”

“我怎麼能不操心,你可是我兒子。”周勝蘭說:“你和玉瑤趕緊生個孩子,還能有機會扭轉局面,厲九淵不就是仗著一個兒子才讓你爸改變主意的。”

周勝蘭之前都不打算做什麼了,可現在厲九淵要進公司,又給她很大的壓迫感。

她必須做點什麼了。

孩子?

厲世傑自嘲。

他上哪去生?

婚後,他連蘇玉瑤的房間都沒有進過。

厲世傑沒有精力應付周勝蘭,以工作忙為由,掛了電話。

室內恢復寂靜,厲世傑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月光裡。

夜涼如水,他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憂鬱。

不知過了多久,厲世傑起身,路過蘇玉瑤的房間,他習慣性凝步。

他知道蘇玉瑤不願意嫁給他,更不願意看見他,他一想到她在這個家,他又捨不得不回來,在這家裡,他儘量降低存在感,不出現在她面前。

這偌大的房子,空的可怕。

厲世傑準備回房間,卻聽到屋內傳來痛苦的呻/吟聲。

蘇玉瑤出事了?

厲世傑心急之下,直接推門進去,就見蘇玉瑤蜷縮在被子裡,疼的精緻的五官皺在了一起。

“瑤瑤,哪裡不舒服?”厲世傑心急如焚。

“出去。”蘇玉瑤咬牙忍著疼,見著厲世傑進來,眼底更是劃過一抹慌亂:“你給我出去。”

她不要見著他,也不要讓他知道……

“就算你再恨我,也要先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說著,厲世傑去掀被子。

“不要。”蘇玉瑤反應特別大,死死的拽著被子:“出去。”

厲世傑瞥見床單上的一抹紅,臉色驟變,他直接掀開被子,床單被血染紅了,蘇玉瑤手捂著肚子,蜷縮著,睡衣上也都是血。

“這怎麼回事?”厲世傑都傻眼了,被這麼大一灘血給嚇著了:“哪裡受傷了?瑤瑤,你說話啊。”

這絕對不是來例假,太多血了。

蘇玉瑤疼的臉色蒼白:“不要你管,你出去。”

她渾身在發抖,唇色發白。

“我送你去醫院。”

厲世傑二話不說將蘇玉瑤抱起來,這才感覺到她渾身都好涼,特別是手,一片冰涼。

“我不要去醫院,放我下來。”蘇玉瑤有氣無力的掙扎,她也被那麼多血嚇著了,可她不敢去醫院。

她心裡很清楚是怎麼回事。

小腹上傳來絲絲密密的疼痛,她的神志也快模糊了,撐不住了。

厲世傑快步抱著人下樓,將她放進車裡,第一次對她語氣頗重的說:“就算你再不願意看見我,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人命就一條。”

他將她的安全帶繫好,自己快速坐進主駕駛,啟動車子去醫院。

一路上,厲世傑開著雙閃闖了幾個紅燈,他心跳加速,看著蘇玉瑤睡衣上涓涓而出的血,心裡慌得不行。

蘇玉瑤也疼的不行,理智背疼痛吞沒,沒有力氣去和厲世傑爭辯。

很快到了醫院,厲世傑將人抱進去,大聲喊:“醫生,醫生……”

血浸染了兩人的衣服,風掠過,兩人的衣服纏在一起,一會兒又被吹開。

很快,蘇玉瑤被推進急診室,厲世傑整個人麻木又心急的站在門口等。

他的襯衫上,褲子上,手上,沾滿了血。

這些血讓他恐慌。

醫生從急診室出來:“病人家屬。”

厲世傑立馬上前:“我在,我老婆怎麼了?怎麼會出這麼多血?”

醫生說:“你是她老公,你不知道?這是藥流不當造成的,她體質不好,根本不適合藥流,藥流不乾淨,就容易導致感染,甚至出血。”

“藥流?”

學識淵博的厲世傑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兩個字的意思。

醫生生氣的說:“你身為丈夫,你不知道?超過時間了是不能藥物流產的,你妻子藥流應該有一週了,這期間應該一直還在出血,出血量應該還不小,她體內還沒有完全排出,才導致……”

醫生的話對於厲世傑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蘇玉瑤懷孕了,但是她私底下處理了,藥物流產,她不去醫院,不告訴他,就這麼……處理了。

她到底是有多恨他,才不給那條小生命一個來到世上的機會?

厲世傑忽然感到渾身疼,就連呼吸都是疼的。

密密麻麻的疼,漫入四肢百骸。

“現在病人需要做手術,麻煩在這裡簽字。”

在醫生的催促下,厲世傑才回神簽字。

簽完字,他整個人是渾渾噩噩的,頹然的坐在走廊裡,就這麼靠著冰涼的瓷磚,眼角逐漸溼/潤。

他盯著沾染了鮮血的雙手,嘴角揚起一抹苦澀,這是他孩子的血。

可笑不可笑?

孩子都沒了,他才知道。

她就這麼恨他,這麼狠。

這些年,他一直都默默守護在她身後,不給她添一絲煩惱,不越界,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

哪怕現在,她依然覺得,他是為了厲家繼承人的位子,算計了她,和她結婚。

他沒有解釋,他想著,只要兩人結婚了,來日方長,哪怕她現在牴觸,也會慢慢改變的。

至少,她和他在同一個屋簷下,她是他的妻子了。

而剛才醫生的話讓他清醒過來,他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她一點也不愛他,她作踐自己的身體,報復自己,也是報復他。

兩個小時後,蘇玉瑤臉色蒼白的被送回病房。

已經凌晨了,醫院寂靜的可怕。

蘇玉瑤換了乾淨的病號服,躺在病床上休息,小腹還說疼,麻藥過後,她更清醒了。

厲世傑推門進來,雙眸猩紅,他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她,滿腔怒火卻發不出來,就這麼盯著,連一句責備,一句質問都說不出口。

蘇玉瑤轉了腦袋,沒有去看他,聲音虛弱:“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