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猛然從床上爬起來,外面已經天空大亮了。

這恍惚間就像是她做的一場夢一樣,她眨了眨眼,看著牆上的萬年曆——“星期三,早上九點二十三分。”

看起來自己已經回來了。

而且無論在那個世界如何掙扎,這個世界的時間仍然是保持不變的。

餘知嘆了口氣,剛準備伸個懶腰,就聽見門口傳來顧淺年的聲音。

“姐姐……”

他的聲音很冷,像是冰冷的機械才會發出的聲音,一聲聲的冰冷入骨,像是被控制壞掉的琴絃。

“姐姐。”

餘知心頭一疼,開啟門後,正好對上顧淺年那雙空洞的眼睛,對方卻渾然不覺餘知眼底的痛苦,“姐姐,該吃飯了,我給你做了飯。”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毫無感情,就像是機械式執行任務的機器。

擱在平時,餘知一定會伸出手揉一揉顧淺年的頭髮,可是現在不一樣,就算她願意無數次的催眠自己,腦海裡依舊有一個聲音。

顧淺年,他已經死了。

“姐姐?”

似乎是注意到她沒有回應,弟弟的情緒不高,歪了歪腦袋,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餘知。

那眼神空洞無比,像是在看一個死人,讓人不寒而慄。

“姐姐不喜歡我了嗎?”

餘知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他脖子上甚至還有用針線粗略縫合的痕跡,針線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漬。

【“他被兇手大卸八塊,是生生疼死的。”】

餘知腦海裡面不知為何冒出來這麼一句話,她一愣,看向顧淺年,對方卻似乎什麼都沒聽到。

“大卸八塊……”

餘知喃喃道。

“好吃的,姐姐會喜……”走在樓梯上的顧淺年像是聽到了什麼一樣,腳步一頓,他說的話停了下來,扭過頭,扭曲的笑了笑。

“姐姐……你在說什麼呢?”

他笑著,表情卻難看到了極點,冰冷的笑容像是一把刀子一樣直勾勾地扎到了餘知的心裡。

“呃……”

餘知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這麼久沒見你弟弟了,興奮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嗎?】

當冰冷的聲音在腦海裡面響起的時候,餘知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從厄命遊戲回到了現實,顧淺年就站在自己面前露出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只是她明明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了,這個聲音為什麼還在呢?

“沒什麼,我有點餓了。”

可是不偏不倚,顧淺年今天給她準備的是腦花。

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餘知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腦海裡面不由地浮現出遊戲裡面那一幅幅血流成河的場景。

原本在遊戲世界裡緊繃的一根弦豁然被砍斷,她只感覺肚子裡面一陣的翻江倒海,險些吐出來。

“姐姐,你怎麼不吃呢?”

餘知尷尬的笑了笑,她實在是吃不下。

【我怎麼之前也沒看見你這麼害怕呢?】

然而就在此時,響起了手機響起鈴聲,餘知去摸自己的手機,發現上面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是我,餘小姐。”

“是林笑嗎?”

“難為餘小姐還記得我的名字,”林笑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帶著淺淺的笑意,“是這樣的,我有些東西想託付給你,不知道餘小姐什麼時候有空?”

餘知一愣,在遊戲裡她好像從來沒有聽過林笑有什麼東西要託付給自己,而且,她託付給林久不是更好嗎?

“這件事我們電話上說不清楚,不如約個時間,我們到時候見一面。”

餘知皺了皺眉,剛打算拒絕,就聽見林笑不緊不慢的補充了一句,“這件事與你弟弟的死因有關,餘小姐不好奇嗎?”

餘知一愣,臉上的表情驟然冷了下來,“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餘小姐答應我這件事,事成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

餘知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面無表情地吃著腦花的顧淺年,對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知道了。”

【看起來她知道不少東西啊。】

餘知回過神來,目光在顧淺年的臉上逡巡一週,最終應下了,“好,我答應你,什麼時候見面?”

“明天下午四點,陽光咖啡屋。”

“那沒什麼事……”

還沒等她說完,林笑就率先打斷了她,話語中的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不過我還希望餘小姐跟我保證一件事。”

“什麼事?”

“在第二個遊戲結束之後才可以執行我的委託。”

餘知眼神一冷,她託自己做這件事的原因,是她根本沒辦法自己完成,“你的意思是說,你可能沒有……”

“不,餘小姐,你也是個聰明人,我希望你謹慎一些。”

餘知深吸一口氣,“好,我答應你。”

她看了一眼顧淺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表達的平穩如常,甚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顧淺年的頭髮。

“好好吃飯。”

“姐姐不喜歡嗎?”

顧淺年詭異地笑著,腦袋旋轉了九十度,“姐姐,你不喜歡我了嗎?”

餘知抽了抽嘴角,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不喜歡你了,只是不喜歡腦花。

餘知走到樓上,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嘆了口氣,自從顧淺年回到這裡之後,家裡面就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姐姐,我好喜歡你,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哦。”】

餘知抿抿唇,仰面躺下,事已至此,她只希望拼盡全力能夠讓自己的弟弟沉冤昭雪,死得瞑目。

【看起來你還挺喜歡你弟弟的。】

以往提起她這個弟弟,餘知總是滿臉的驕傲,“那當然,我們可是血親,一脈相承的姐弟。”

【是嗎?可你們兩個好像沒有血緣關係。】

餘知皺了皺眉,沒有再跟自己腦海裡的那個聲音說話,那正是她說什麼也要照顧好顧淺年的原因所在。

一方面是因為他們之間姐弟情深,另一方面……

另一邊,那個聲音的主人正從棺槨裡面探出頭來。

男人似乎有些不滿,“真是麻煩死了,這個軀殼真的是脆弱死了,根本就承載不了我的力量。”

“嗯。”

顧涼夜的聲音在一側響起,“你能力大一點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