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大雄寶殿,聶東來便一路狂奔,直到出了【清禪寺】,他才放慢腳步,一步三回頭往寺門前的階梯下行去。

下了階梯,聶東來停下腳步,轉過身跪下來對著寺門又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臉不捨的轉身向山下走去。

此刻的他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哎,真是個痴兒呀!”

大雄寶殿中的老和尚早已洞察了聶東來行為,輕聲嘆息道。

【清禪寺】位於靈臺山顛,靈臺山隸屬閩西境內,佔地七萬多平方公里,南靠連城冠豸山,北近寧化客家祠堂及天鵝洞,西接長汀母親河。山形似觀音坐蓮,二十多公里的長潭河圍繞著她,沿河兩岸懸崖峭壁、翠竹青松、山水交融、美不勝收,地勢險峻異常。聶東來一步一個腳印,花了小半天功夫才下得山來。

來到山下小鎮——【靈臺鎮】,已是入夜時分,漫無目的地一路走來,聶東來感到異常迷茫,本來自己此次下得山來,就是為了找尋自己的過去,還有父母親人的訊息,但是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僅憑藉著那些時不時在自己腦海中浮現出的殘缺記憶片段,天地之大,他該去哪裡找尋真相呢?

想到這裡,他搖搖頭苦澀一笑,嘆息道:“哎,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願天無絕人之路吧!”

很快他便感覺略微有些疲憊,大致掃了一眼,便向小鎮唯一的一家客棧行去。

走近了抬頭一看,客棧門口掛著一個破舊的牌匾,牌匾上歪歪斜斜的寫著【無名客棧】四個字。

“這客棧的主人連名字都懶得起?”聶東來微微一愣,便走了進去,看著櫃檯前一個胖胖的夥計,道:“小二,住店!”

夥計熟練的一甩手中的毛巾掛在肩頭,走上前來躬身做姿,熱情笑道:“這位客官,請跟我來!”

說著便向樓上走去。

聶東來點點頭,跟著他來到了二樓一間客房前,小二推開房門,道了一句“客官,這是您的房間,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便匆匆下樓去了。

聶東來應了一聲,便走了進去,關上房門。

【靈臺鎮】因靈臺山而得名,傳聞曾有一書生科舉落榜,路過此地時早已心灰意冷,看到鎮中的一顆禿頂老樹,正準備尋短見,突然一道霞光自靈臺山巔灑落,書生瞬間頓悟,哈哈大笑著離去,從此以後江湖中便多了一位丹青俠客。

點墨疾筆繪柔情,舉劍快意憤不平。

躺在床上,聶東來頓時感覺腦袋很沉,可是卻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慮需要印證。

迷迷糊糊間,那些熟悉的片段再一次在他腦海中閃過。

那是一個敞亮的山谷,山谷裡開滿五顏六色的花朵,一眼望去,花海隨風而動,竟相折腰,美豔如畫。

花海中央是個簡陋的庭院,一個滿臉稚氣的少年坐在院落裡唯一的鞦韆上,在他身邊,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正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髮,一臉慈愛的看著他。

在他們身後,一個俊郎的中年男子正緩緩的推動著鞦韆,男子神情自若,端莊穩健,望著他們的眼神裡充滿了溫柔。

多麼美好的一幅畫面,寧靜而溫馨。

“娘,你說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半晌,少年轉過頭望著女人問道,眼裡充滿好奇與嚮往。

“外面的世界呀,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女人伸手颳了刮少年的鼻子,一臉慈愛的說道。

聞言,少年有些不滿的噘嘴嘟囔道:“可是我現在就想去外面看看吶!”

“現在不行,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外面的世界,可是充滿了危險。”

女人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們身後的男子便迫不及待的向少年解釋道。

“能有什麼危險?再說了,在孩兒心中,爹孃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有你們在,還會怕外面的那些人不成?”

少年有點不明所以。

“兒呀,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這個世界上,比爹孃厲害的人比比皆是,你所瞭解到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而已!”

說著女人抬頭望了望蔚藍的天空,眼神飄的很遠很遠。

“你娘說的對,外面的世界形形色色,本就難以捉摸,更別說還有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譎,在那樣的環境裡,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更有甚者,前一秒談笑風生,下一秒便會因為利益鬥個你死我活!”

中年男子看著眼前的女人和少年,目光中帶著一絲歉意。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變化,伸出另一隻手握住男子的拳頭,溫柔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

隨即,畫面一轉!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群手握鋼刀的黑衣人緊緊圍著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少年,他們所包圍之人正是山谷中那對夫妻和他們的孩子。

此時的中年男子早已沒有了之前那種穩健,神態疲倦,甚至他的衣袍都已經被劃破了大大小小許多口子,鮮血流了出來,凝結成痂,儘管如此,他的面色依舊淡然,沒有一絲波瀾。

相對來說,女人要好上很多,只是衣著有點褶皺,她緊緊的護著身邊的少年,生怕傷他一分一毫。

在他們周圍的黑衣人,一個個都神色凝重,因為在他們身後,已然有無數個黑色身影倒在血泊中。

他們全都是死在眼前的中年男子手中。

“你們是什麼人?”

中年男子突然叱喝一聲。

“真不愧是【聖筆鉉劍】,佩服、佩服!”

帶頭的一位黑衣人“啪啪啪”地拍手鼓掌叫囂道。

“聶乘風,我勸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則別怪我等心狠手辣!”

中年男子聽聞,哈哈大笑道:“連面都不敢露的宵小之輩,也配大肆猖獗!”

黑衣人一聽,頓時面目猙獰,殺氣騰騰,道:“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上,殺了他們!”

“殺!”

隨著一陣吶喊,雙方再次廝殺在了一起,頓時血光四濺,頃刻之間,便有數道黑色身影相繼倒下。

聶乘風挽著劍花,急速穿插在黑衣人中間,時不時地回手格擋一下黑衣人刺來的鋼刀,再次欺身而上,與他們纏鬥在一起。

……

畫面再次跳轉,中年男子一手握劍半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吐著血,握劍的右手也在輕微顫抖著,他艱難的抬起頭望著眼前的黑衣人,咬牙切齒道:“卑…鄙…無恥!”

“哈哈,那又如何?怪就只怪你染指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以為他們能逃得掉嘛?”黑衣人放肆狂笑道。

“啊……”

突然,聶東來發出一聲慘叫,猛的一下坐起身來,他只感覺頭痛欲裂,腦袋彷彿隨時都要炸掉一樣。

腦海中的畫面也隨之陡然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