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宜靈機一動:“阿阮她……”

“在後面呢…”白珊抬手指向後面的一輛馬車,打斷了白江宜的話,之後再也不給機會,“就小住幾日,換洗衣物家中也有,怕你不喜歡,我還讓阿阮將你近段時日喜歡穿的都帶來了。姐姐…”

白珊突然湊近,嚇了白江宜一跳,道:“妹妹還有哪裡做得不好的嗎?您儘管說。”

不得不說,這丫頭一段時日不見,嘴皮子利索了很多。白江宜沒了辦法,翻了個白眼就提著裙子上了馬車。

一進車廂,白江宜便輕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這馬車裡瀰漫著一股很淡的香火氣味。

很像是名貴的香燭。

怎得著丫頭開始信佛了?

白珊這個人小時候就蠻橫無理,加上白武和許琦對她的寵愛更是無法無天。或許是知曉自己做了太多措施,開始信佛積德了?白江宜心裡困惑,也沒戳破。

兩姐妹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白珊更是一上車就掀開側邊的簾子哼著小曲兒看著外面一閃而過的街景。白武雖愛看書,但也喜鬧。不像其他大臣商賈,喜歡把宅子弄在偏僻處。白府就在鬧市街頭,吆喝聲在最裡面都能聽見。

兩輛馬車在府前停穩,馬伕放好馬凳子,姐妹先後下了馬車。阿阮已經在外面等著了,在阿阮身邊的是一身青色衣裳的歡喜。是白珊的丫鬟。

白江宜剛還想著找個單獨的機會好好說道兩句,現在看來反而是苦了阿阮了。

阿阮回到白江宜身側,白江宜也收回目光,抬頭望向了白府的匾額。

白珊先她兩步,催促道:“快點兒呀姐姐。”

這輩子沒叫過姐姐,一反常態的白珊讓白江宜更加毛骨悚然。表面上笑嘻嘻應下,等白珊繼續往裡走去之後,又放低聲音悄咪咪對阿阮道:“等下找個機會出府,我得去看看阿煊。”

阿阮聞言本就哭喪的臉更加難看了:“小姐,二小姐今日好生奇怪,阿阮有些怕。”

白江宜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怕什麼?不就奇怪了點嘛?”

阿阮腦袋搖得像極了撥浪鼓:“小姐,你忘了你那本荒村詭談了嘛,裡面說人一反常態是被......”阿阮頓了頓,始終沒說出口,支支吾吾道,“是被那啥給那啥了阿!”

白江宜被她逗笑:“話本子你也信?以前怎不知你這麼迷信?”

“小姐!”阿阮語氣軟弱又祈求。

“好啦,要麼,我讓牛大哥來護著你?”白江宜開玩笑道。

結果誰知阿阮竟紅了臉,語氣更加扭捏:“小姐,你說什麼呢!”

白江宜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般,瞪大了眼睛,卻來不及說話就被阿阮推著入了府。

“大小姐回來了。”

剛踏上臺階,府內就迎出來個白江宜從未見過的人。那人身著白府管家的衣裳,雙手恭敬置在腰腹,彎著腰微微低頭:“老爺和夫人在膳房忙和,特地交代了若您到了就去院子裡歇會兒。”

白江宜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是...府裡新的管家?”

管家道:“回大小姐,是的,小的名喚戴聞。”

兩人還有幾步的距離,白江宜又輕聲問阿阮:“府裡什麼時候換的管家?”

阿阮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也是,畢竟阿阮一直跟著自己,就算分開她也是在臨王府住著,也是很久沒回來了。

白江宜走上臺階,與戴聞面對面,繼續問道:“老楊呢?”

戴聞恭敬回話:“回大小姐,老管家生了病,治好後身子就不好了,老爺就命人找了個僻靜的宅子讓他住下了。”

聽她說話,白江宜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老楊在白府二十多年,身子骨一直健朗得很,再和餘亦第一次見面那日還是老楊當得人梯送白江宜爬牆出府的,怎麼突然間就生了那麼大的病,嚴重到要告老。

白江宜沒去院子歇息,直接去了膳房。遠遠看去,那平日裡衣著華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許琦居然在伙房裡繫著圍裙忙得熱火朝天。至於白武,能讀書能練兵,卻不會做飯,只能在一旁用他學了十數年的刀法,切菜。

白江宜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愣愣地喚了聲:“爹?”

伙房內白武和許琦皆是一頓,白武高興回頭:“女兒回來了!”

白武當即放下手中菜刀,雙手在褲子上隨意地擦了擦就火急火燎跑出了伙房:“不是讓你先去歇著嗎,來這兒幹嘛?”

白江宜沒回話,反而是湊近在自己爹爹身上嗅了溴氣味。片刻後輕皺眉頭質問道:“是不是又喝酒了?”

白武聞言大驚,趕忙連連擺手否認:“近一月那是滴酒未沾啊,我都快忘了酒是什麼味道了!”

白江宜緊追不捨,繼續問道:“那你身上酒味怎麼這麼重!”

“我...我...我...”

白武一時啞言,白江宜正欲教訓,許琦在伙房內匆匆跑出,解釋道:“你爹啊,買了好幾條魚,但是腥味太大,就用白酒醃製,結果你爹傻愣愣的,魚沒殺就倒了酒,這不,崩了他一身。”

看著白武灰色長衫上零星的點點,白江宜信了許琦說的話。轉而道:“今日怎得親自下廚?家中廚子呢?”

這倒是讓許琦害羞起來,連忙道:“你們父女聊會兒,鍋裡魚還在收汁兒,我得去盯著點兒。”

看著自己女兒一臉不解,白武接過話茬解釋道:“廚子在呢,這不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庶母就學了好幾道菜,這不今日知道你要回府住上幾日,就要下廚給你露兩手,怎麼攔都攔不住。”

白江宜一邊眉頭高挑,艱難嚥下口水。

要只是白珊變得乖巧聽話,白江宜還能勸慰自己是她長大了,懂事了。但眼下許琦居然下廚了,還是為自己下廚。

這也太詭異了。

白江宜想起入府前阿阮和自己說的話,又想起那本荒村詭談。

不知怎的,後背發涼。

白武見她出神久久不說話,就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去休息會兒,我這兒才開始還要一會兒呢。”

白江宜恍然回神,像個木偶般僵硬頷首。白武被她這反應逗笑:“你這丫頭......”也未多說,就回伙房繼續幫著許琦打下手去了。

白江宜趕緊往回走,在外面候著的阿阮正不知想著什麼,在傻笑。白江宜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走,嘴裡嘟囔著:“太奇怪了,這架勢現在不出門,近幾日怕是出不去了。”

“怎得啦小姐。”阿阮被突如其來的小姐扯得七葷八素,艱難問道。

白江宜頭也不回朝著府門走去,道:“別問,問就是‘荒村詭談’!”

阿阮倒吸一口涼氣,還不等她說話就發現已經到府門口了。兩人剛踏出門檻,那新管家戴聞不知從何處出來,擋住了兩人的去路:“大小姐,這是去何處?”

白江宜嚇得一顫,斷斷續續道:“那啥......四海定安居有些急事兒,要去處理......處理一下。”

戴聞一頓,笑道:“巧了小姐,方才剛有四海定安居的夥計送來口信,說是知曉你近日勞累,店內安好,讓您在府內好好休息。”

白江宜正要反駁,戴聞搶先一步,道:“奧對了,那人說她叫...項伊...”

項伊,是跟著阿兮和青衣一起來的四海定安居的伶人姐姐,但是她們在店內用的都是花名,只有店內夥伴們才知道她們的真名,如此看來這戴聞也未撒謊。

白江宜收回思緒,強硬問道:“我是白府大小姐,怎得還還不能出府了?”

戴聞行禮,恭敬道:“自然能...”

“但老爺交代,近日都城有亂子,讓您出門的時候和他報備一聲,他允了,便能出門。”

“嘿...”白江宜被說得氣不打一處來,今日這是怎麼了,說不過白珊就算了,還被個新來的管家教育得沒一點辦法。

白江宜靈機一動,正準備強闖的時候,又一輛馬車在府前緩緩停穩。馬車上的小燈籠上寫著‘四海定安居’。

白江宜展眉笑了,車門輕啟。婉容姐率先下車,隨後便是個熟悉身影,是沈煊的丫鬟,阿蓮。

她手臂上拖著個薄披風,下地後就回身扶住了正要下馬車的沈煊。

見到沈煊的第一眼,白江宜那不爭氣的眼淚差點落了下來。商禮院下毒案事發至今已有十二日,除了第一日白江宜去見過她之外,往後十幾日她便沒了膽子。

沈煊甦醒那夜,便是白江宜被人用‘餘建業’的信騙出來的那夜。

白江宜突然間渾身僵硬。

‘餘建業’

她想起那夜突然出現在鳳棲殿的信,白江宜就是被那封信誘騙出宮的。當時見到那封信,還以為是當年關北的戰事有了新線索,情急之下便沒時間多想。

後來被於康抓走,在見國山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受了驚嚇居然給忘記了。現在突然想起,那封信怕是不簡單。而且於康只是個禁軍統領,不可能進鳳棲宮。

白江宜眉頭一皺,事情怕是比她想象的,可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