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缺公然入魔,麾下各大勢力遍佈西南,並且廣告江湖,他準備在今年八月十五重上崑崙山,點燃魔教聖火,命令江湖各大門派、勢力必須到場!

“如有不從,滿門誅盡?”

少林寺的底蘊十足,尤其是在這個魚龍混雜的江湖裡,少林寺不知藏了多少底牌。

哪怕是去了蘭州城的晴空、晴天和尚、無色神僧盡皆身死,此時在坐的少林高手依舊不少。

苦修達摩神功數十載的大悲禪師,以一手色香味俱全的素齋聞名天下的苦瓜大師,不顯山不露水的鐵肩大師,行走江湖卻老老實實的老實和尚……

眾僧齊聚一堂,面對方丈所說的花無缺的宣言,他們臉上並無異色,顯然早就已經知曉,至於如何應對,倒是分出了不同的看法。

大悲禪師苦修達摩神功,雖然自忖已經登峰造極,也不覺得關於花無缺在蘭州城的那些傳言就一定百分百屬實,畢竟以人力行天威,未免還是有些駭人聽聞了。

但是既然已經死了那麼多人,那就沒有必要再平白犧牲了,所以他率先開口說道:

“老衲覺得,蘭州城一戰不只是少林寺受損頗為嚴重,就連其他江湖上的勢力也都遭到了重創,如今正是武林凋敝之時,青黃不接、百廢待興的勢力比比皆是,與其少林扛起大旗反抗花無缺,倒不如暫時蟄伏起來,積蓄實力,暫避其鋒芒。”

“正如佛偈所言: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

只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花無缺只用了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在江湖中異軍突起,一身實力駭人聽聞,可手下的勢力卻空有名頭,毫無根基,如今眾人雖然尊奉他為魔教教主,實則眾魔頭人心詭譎,彼此之間必不可能通力合作。”

“一旦我等與魔教對抗,倘若勝了,讓那些人感到了壓力,聯合起來摒棄前嫌,我等豈非好心做了壞事?退一萬步來講,若是我等不慎失敗,豈不相當於振奮了魔教人心,鼓舞了他們計程車氣?同樣不美。”

“按照師兄所言,我等少林弟子乾脆也別蟄伏了,直接改頭換面投奔魔教去吧!”苦瓜大師雖然做的一手好素菜,眼裡卻容不得半點沙子,更何況他的俗家弟子楊開泰之死,也和花無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於公於私,他都不贊成少林寺避其鋒芒的策略。

鐵肩大師雙掌合十,眼觀鼻,鼻觀心,宣了聲佛號,繼而說道:“花無缺雖未像快活王柴玉關一樣用計謀哄騙天下群雄,但此番正邪之戰卻是其收穫頗豐,天下江湖各大勢力無不與他有血海深仇,此為其一。”

“師兄方才所言勝敗優劣皆是公允之言,但是師兄想過沒有,而今花無缺年紀只是弱冠,倘若再給他十年二十年的成長,他該強到何種地步?那時的少林寺你我已經垂垂老矣,如何敢保證年輕一輩之中有人能夠勝過花無缺?”

他豁然睜眼,那種烈火般燃燒的灼灼目光緊緊的盯著大悲禪師,語氣也從先前的溫溫吞吞變得鋒芒畢露,帶著莫大的侵略性,握起頸上佛珠,振著雙拳說道:

“到了那個時候,師兄去擋?還是我去擋?擋得住嗎!”

他的聲音到了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狂獅怒吼,雷神震怒,振聾發聵的聲音迴盪在整個講經堂裡,心字輩的和尚沒有一個人過去,悉數暈倒。

鐵肩大師指著他們哈哈大笑道:“師兄你瞧,這就是咱們少林寺這一輩的‘高僧’啊!現在不打,真要到了那時候,我們拿什麼去打?”

大悲禪師沉默了。

老實和尚笑呵呵的起身勸著鐵肩大師座下,安撫住了他暴怒的無法發洩的脾氣——晴空、晴天和尚皆是鐵肩徒弟,其中晴空也是最有希望繼承少林寺方丈之位的後繼之人,否則也不會被派去蘭州城。

可惜如今人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那就戰!”

……

整個江南風起雲湧,尤其是翠雲峰下,綠水湖畔的神劍山莊,伴隨著當年已經死去的謝三少爺重新歸來,猶如一灘死水的綠水湖彷彿又活了過來,碧波盪漾,代表著江南各大勢力的船隻來來往往,齊聚一堂。

有江南紅雲谷的夏侯家,新任家主夏侯飛山在親手殺了他的長兄之後終於得到了他四十多年前就該得到的位置。

有江南七星塘的慕容家,執家夫人慕容秋荻帶著一個三歲的孩子,打著一把傘來了綠水湖,然後毫不猶豫將孩子丟進了湖裡。

有袁家、有孫家(孫老伯)、快活林等等諸多勢力,就連武當的掌門石雁也來了這裡。

一切只是因為三少爺活了過來。

沒人在乎三少爺之前為什麼死,他們需要的只是三少爺這個人,或者說是他手裡的劍。

謝曉峰明白,他們也明白謝曉峰明白,但所有人都在裝作不明白。

被慕容秋荻丟進湖裡的小孩被撈了起來,撈他的是一個神色頹廢的年輕人——這個人本不算年輕,眼神滄桑,鬍子唏噓,兩鬢斑白,應當算是大叔,可給人的卻是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像是十八歲的少年。

他的手裡抓著一個人,一把劍,人是三歲的小孩,比同齡人壯些,也皮實些,至少同齡的孩子若是被扔入水中,哪怕救起來也會哭鬧,但這個小孩子卻像是木頭一樣,不哭不鬧的掛在謝曉峰的手裡,瞧著他手上的一把劍。

長劍連鞘,劍鞘是烏黑的,雖然儲存的十分完好,但哪怕浸過水,也顯得十分陳舊,杏黃色的劍穗已經消退了顏色,但那樣式古樸的劍鍔還在發著光。

“你喜歡這把劍?”

謝曉峰注意到這孩子的眼神裡帶著渴望,但他卻壓抑著這份渴望。

謝小荻搖搖頭,口是心非的說:“我討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