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喜歡上你這種人!”

“登徒子!無恥!卑鄙!下流!混賬……這位公子,有話好說……”

張菁一開始罵得起勁,可當花無缺攥住她的衣襟後,她立馬換了張臉,努力瞪圓了眼睛,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溫溫柔柔道:

“公子,你不是來吃飯的嗎?不如我請你?”

“這倒不用,古人云秀色可餐,如今一見,倒也名副其實,只是不知你和‘秀外張三娘’是什麼關係?”

花無缺看著張菁身上猶如玫瑰綻放般的怒紅色衣衫,聯想到她的手段,再加上這又離九秀山莊不遠,自然猜到了她的身份,張三孃的女兒小仙女張菁,疑似父親是燕南天。

但他依舊惡趣味的發問了。

張菁心裡的警惕拉到了最滿,別看她年紀小,但為了行走江湖也是有不少準備、看了不少話本的,自然知道這些行事下流、自詡風流的人心裡的齷齪心思。

什麼花開並蒂、連鍋端、打包帶走之類的,簡直就是這類人的普遍想法。

所以她扯謊道:“我是慕容山莊的九小姐,家裡人都喚我九兒,所以我的名字是慕容九。”

花無缺的嘴角撇了撇,但並未揭破她的謊言,只是點著頭坐在張菁身邊的板凳上,順口說道:

“那正好,我這次來九秀山莊便是找九小姐求藥救朋友的,沒想到居然這麼順便。”

呸!

和你混跡在一起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人,想讓九兒給你朋友瞧病,想都不要想!

張菁心底怒罵不已,面上倒是露出自得笑容,昂著頭說道:“那你還不快給本小姐鬆綁,求醫問藥就得有個求醫問藥的樣子,哪有綁大夫的?”

“巧了,我和我的朋友在一些事情出了一點小分歧,我覺得他心腸太軟、性子太好了,活著也是受苦,索性對你這大夫差一些,讓他提前去地獄裡插個隊,也挺好。”

“……”

你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畜生啊?!

張菁已經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了,但態度比起一開始,已經好了太多太多,甚至有點卑微。

——碰到這種心腸歹毒,而且一看就十分好色的男人,能打過就要狠狠的打,打不過就最好遠離,可要是落在他手裡了,那千萬不能激怒他,否則誰知道這種人會做出什麼事來?

‘等我安全了,我再找人……’

張菁正在心中暗自計劃未來。

卻冷不丁聽到花無缺說道:“我聽這江湖上的人說‘秀外張三娘,深宮邀月色’,邀月宮主我曾見過,確實是世間難得的美人,哪怕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塵,恐怕也要自愧不如。”

“這樣的女人千百年來能出一位都已經是人間的造化,張三娘又豈能和她比肩?多半是那些求邀月宮主不得的人轉念尋了個殘次品,以此來慰藉自己罷了。”

“放屁!我娘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她可比那什麼邀月好看多了!”張菁氣憤之下渾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瞪著的眼睛裡滿是兇兇的目光。

同樣的表情若是放在另一個人臉上多半是難看的,可張菁做出來,卻像是還沒長牙的乳虎,感覺上兇兇的,實際上萌萌的。

但偏偏張菁沒有這個自覺,只是梗著脖子,企圖用眼神“教訓”花無缺。

花無缺只是用一句話,就噎得張菁說不出話來——

“你娘未婚而孕。”

張菁的臉瞬間變成鵝肝色,明媚的雙眼通紅,裡面淚光朦朧,叫人一看便知道少女心底翻湧著難過與悲傷。

換做旁人,一定會放下身段去哄這即將梨花帶雨的美人,再不濟,也會將她身上的軟鞭解開,認認真真道個歉。

可花無缺倒好,一副“我壓根兒看不見”的表情,無視了憤怒到快要火山爆發的張菁,招呼著小二趕緊端上好酒好菜來,末了還加上一句:

“記她賬上。”

“是,是,客官稍等。”小二哪敢猶豫,低頭躬身,點頭哈腰,倒著步退了下去,那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娘?”張菁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暴露,但在守護母親名譽上,容不得她讓步。

花無缺看都不看張菁一眼,依舊是誅心之言:“那你告訴我,你爹是誰?”

“……”

無言的沉默最是振聾發聵。

張菁有過猜測,她爹很有可能就是她娘常年掛在嘴邊的燕南天,但無論她怎麼問,得到的都是母親的沉默,逼得緊了,又是一句“你練好武功便是”。

如今被人當面問及,張菁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像是被潑了熱油一般滾燙的她快要尖叫出聲。

可她終究沒叫出聲來。

只是無言落淚。

江湖女子不拘小節本是常事,可正因此,江湖女子更是格外看重自己的名節,尤其是張三娘這種出身大戶的大家閨秀,更是要賺一個好名聲,否則就是在丟家族的臉。

可偏偏,張三娘未婚而孕,至今都未曾說過女兒的父親是誰。

這讓張菁自小到大沒少受別人的白眼,直到她武功有成,眼前才少了許多煩人的聲音。

多年不曾聽過,讓她以為這件事已經埋在了過去,但今日突然被花無缺揭開,張菁才知曉自己心底這份傷疤一直不曾好過。

“菜來了,喝酒吃菜。”

“我吃飽了。”張菁不想回答,可遞在面前的筷子又讓她不得不回答。

花無缺也不為難她,只是一邊夾著菜,一邊感慨著江湖人心險惡,“你說若是你這等如花似玉的女俠碰上了無惡不作的盜匪,會不會管?”

“當然會管!若是碰到打家劫舍的強人,自當是剁了手腳,然後再一刀送他去死!”

張菁頓了頓,然後目光直視花無缺道:

“若是碰到下流的採花淫賊,那便由他自生自滅,鮮血流乾了!”

張菁的語氣裡帶著重重的怒氣,話裡的手段也比平日裡不知狠了多少,似乎是想憑此嚇住花無缺。

可惜,花無缺只是神情冷淡的“哦了一聲,然後說道: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人要是一朝不慎,說不定也會失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