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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的拜見完師父師孃,李梵修跟隨著宋青書來到了木青峰後山,後山一片都是茂密的樹林。宋青書帶著他來到一片樹林之前,樹木長得奇特,最粗的不過碗口大,細的不過拇指粗細,細看之下,樹幹透著一股玄光,黑沉沉,材質似木,似竹,又似鐵,敲上去棒棒作響。
宋青書指著這片奇特的樹林,對李梵修道:“小師弟,這是鐵木,是木青峰特有,沒什麼用途,就是耐燒,煮飯也香。我們木青峰一脈的新入門弟子,起初都是要每日都要到此片林子砍伐著鐵木送到廚房之中,之後,你每日就在這砍著鐵木,什麼時候,每日能一日砍斷一根碗口粗細的鐵木,就不用再砍了。”
李梵修初本還以為是何等難事,不料就是個砍柴。當下漏出笑容,道:“大師兄,只不過是砍柴而已,我能行的。”
宋青書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做解釋,只是一味的笑著說道:“那就好,走吧,我帶你轉轉山上到處轉轉,至於這後山之內,不要太過深入,蜀山之內的靈獸不少,雖然都通靈智,但是獸性難改,你還小遇到了總歸不是好事情,你現在也是親傳弟子了,以後便可以睡在後山自己的院子了,我帶你去尋一處院子,收拾收拾換身衣服。”
一通折騰已經是晚飯時分,天色已暗了下來,太陽垂落到西邊,西邊一片片火燒雲。絢麗的火燒雲逐漸瀰漫了西方大半個天空,紅色慢慢地染暈開來,似是再不斷地更換錦衣,先由淡淡的粉紅色變成大紅色,慢慢熱烈的深沉,紫檀色的帷幕拉開。
“嘿,看劍!”一聲鈴音。
宋青書抓住李梵修的肩膀,向左躍去,躲過來劍,道:“盈盈,你又在胡鬧。”
“嘻嘻嘻”蘇瑩瑩收起自己的紅色短劍,吐吐舌頭,笑道:“大師兄,你躲在這裡幹什麼?”
“休的胡鬧。”宋青書故意板起面孔,拿出大師兄的派頭,沉聲道:“我自然是要帶小師弟去尋一處院子,你自己玩去吧,記得別再進後山了,若是再遇到靈獸,可沒人救你。”
蘇盈盈瓊鼻一皺,道:“哼,我現在有了法寶靈劍,才不怕了呢,早晚我會進去蕩平後山,看他們還敢不敢欺負我!”
“走吧,小師弟。”宋青書無奈的搖搖頭拉著李梵修,快速離開,生怕逃之不及。
李梵修被宋青書帶著向來是的路走去,只不過,他忍不住不斷回頭望去,那紅色的身影,正雙手背後,笑盈盈的望著他,煞是可愛。“盈盈,盈盈,蘇盈盈。”李梵修心中默唸記住了這個名字。
夕陽照在木青峰上,走遠了的李梵修望著那夕陽下紅色身影,在心中記下來這個名字。
木青峰上,不知是否是歷代峰主秉性相似的緣故,一直一來都是人丁不興旺,山腳下外門內門弟子居住的地方還熱鬧一些,再往山上到處都是植被,後山更是整片整片的山林。而一干親傳弟子的房屋多都在半山腰上,最大的建築便是丹青院,丹青院中有膳房、演武堂,和議事會客的主事殿。玄青夫妻和女兒三人便住在主事殿的後堂。丹青院左邊是客房別院,一干親傳弟子的小跨院都在右側,不過因為親傳弟子人數太少,跨院數量比人多,每個弟子都能落得個獨居一小跨院,也算是木青峰勝過其他峰的地方。
晚飯時間到了,李梵修跟著宋青書再次來到膳房。這裡的膳房只有玄青一家和一眾親傳弟子前來用膳。
“找個位子坐下。”
李梵修找了末首的位置坐下,看著正在忙著做飯的一位師兄。少年看著年紀也是不大,單眼皮,平平無奇,但是臉上始終掛著笑,賊溜溜的眼神,看起來很是機靈,看著比他大不了多少。再看早已坐下的一眾弟子。大師兄宋青書已經認識,其他幾人都不認識,但是都好奇的看著他。
宋青書道:“給你介紹下,那是老二鄧峰,老三馬如風,老四須盡歡,做飯的是小五吳憂愁。”
隨著宋青書的介紹,在座的幾人挨個跟他打招呼,李梵修也恭敬的見禮:“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
吳憂愁端著最後一盤菜坐下:“嘿,你就是新來的小師弟?”
“嗯嗯。”李梵修點點頭,小聲應著。
“哈哈,我不是最小的了,以後就不用我做飯了,嗨,小師弟,我是你五師兄,吳憂愁。”自稱五師兄的吳憂愁咧開嘴,一口整齊潔白的小白牙。
“五師兄好。”
“好,好,以後劈柴做飯,可都交給你了。”吳憂愁裝作一副老練的樣子,學著宋青書的做派,上前拍拍李梵修的肩膀。
“哼,光知道偷懶,飯還是你來做,不過,木柴以後就由小六去砍。”門口突然傳來玄青的聲音。
“師父。”六個弟子,都起身相迎。
玄青來到主位,坐在自己那張太師椅上,揮了揮手道:“別都站著了,坐下吃飯吧。”
眾弟子這才坐了下來,宋青書道:“師父,不等師孃和盈盈了?”
“不用,開飯。”玄青先動筷,眾弟子才拾起碗筷。
玄青:“小六子。”
李梵修還沒會過意來,身邊吳憂愁推了他一把,他這才醒悟過來師父在叫自己,連忙放下碗筷站起身道:“弟子在。”
玄青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這個木木的弟子又去了幾分信心,開口說道:“山門之內的規矩,你可都知曉了?坐下答話,在木青峰這裡不用那麼拘謹。”
“弟子記住啦。”李梵修坐下。
宋青書也點頭說道:“師父,三十六條門規,我都已經告訴了小師弟。”
“嗯。”玄青對於自己這個大弟子做事還是畢竟放心:“小六子,你剛入門,除了每日砍鐵木送到這裡之外,就先跟著大師兄學習基礎的法訣和劍法,記著要用心學習,雖然你資質差些,但是你入了木青峰,就不能墮了我木青峰的威名,定要勤奮練習,日後四大部洲闖蕩之時,不可落了我蜀山威名,知道了嗎?”
李梵修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弟子謹記,定讓這四大部洲,記住我蜀山木青峰李梵修的名字。”
李梵修恭敬的一句回答,卻讓玄青心中泛起波瀾,本想教訓幾句李梵修好高騖遠之類的話,話到嘴邊卻又壓了回去,擺一擺手道:“吃飯吧。”
李梵修年紀最小,長得也是最矮,又是坐在最末首,捧著個大碗坐在椅子上,稍遠一點的菜便夾不到了,玄青看在眼裡,使了個眼色,一眾師兄開始有意無意的給李梵修夾菜。
李梵修看著很快便滿滿上尖的大瓷碗心裡感激,默默的低頭吃飯。
“師父,師孃和盈盈呢?”宋青書見師孃久久不來,忍不住問道:“我剛看到盈盈在後山,要不我去尋她?”
“不用了,你師孃帶著盈盈回水碧峰了,她那師姐剛收了個好徒弟,怕是忍不住炫耀呢。”玄青想起李冰雲,難耐心中不平。
李梵修小聲道:“五師兄,師孃為什麼要回水碧峰?”
吳憂愁碎碎念道:“要說起這個,那就得好好誇一誇我們師父他老人家了,那可真是厲害!當年咱師孃和現在的水碧峰峰主碧雲師伯號稱蜀山絕色雙珠,名滿四大部洲,但是碧雲師伯立志終身不嫁,所以咱師孃變成了師父那一代人整個蜀山弟子們追求的物件,可是,誰都沒想到,咱師孃被咱師父給追到手,所以,咱師孃雖然天天住在木青峰,但是實際上還是水碧峰的人。”
李梵修驚訝道:“師父厲害啊!”
吳憂愁壓低聲音,又道:“那是,師孃年輕時本是水碧峰的碧雲師伯是師妹,不但人長得美,那修煉天賦更是不輸任何人,是有望跟碧雲師伯競爭做哪水碧峰的峰主的,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師孃這麼一朵花,居然嫁給了咱師父,聽說那時候蜀山各位師叔們,想找咱師父決鬥的是數不勝數,咱師父那時候可是…….”
“嘭”,一道氣勁打在了吳憂愁的右手虎口上,力道不輕不重,打掉了吳憂愁的筷子。讓交談的兩人嚇了一跳。
“就你多嘴!”玄青嘴上責怪,但是嘴角卻掛著笑,追到他們的師孃,可是他人生最為得意的一件事情。
吳憂愁,訕訕然的笑了笑,轉頭對李梵修吐了吐舌頭,兩人不敢再談論此事,低頭拼命吃飯。
“你師孃走了,但是你們別以為就可以放肆了?”玄青扳起臉來:“蜀山試劍剛剛過去,再下來的十年,你們要更加努力修行!”
眾弟子互相對視一眼,都面帶尷尬之色。宋青書遲疑了一下,才試探地問道:“師父,這次師孃要在水碧峰,住多少時日?”
“哼。”玄青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什麼多少時日,今晚你們是娘就便會回來了,你們的修行還是要繼續的。”
“唉哎!”一眾弟子唉嘆聲四起,臉色的原本帶有的幾分喜色都褪去了,面有失望之色。
李梵修剛入門,不瞭解情況,其實蜀山木青峰一脈,峰主玄青算是厚積薄發。在當年可以說是一匹黑馬橫空出世,最終勝任一連串天才,不但出任了木青峰的峰主之位,並且還娶了蜀山的第一美人,可謂是雙喜臨門。但是之後,因為生性懶散,一向懶得管教弟子,只顧自己悶頭修煉,慢慢的木青峰的威名也在五峰之間衰落。
但是師孃碧柔卻是個要強的人,自從嫁過來木青峰之後,玄青座下弟子的修煉一事,便都被她接手。碧柔發揚了水碧峰的傳統,對於弟子的修行更是加倍的嚴厲。一眾弟子一向是苦不堪言。
碧柔師孃雖然外表長相柔美,但是性子卻是急躁,修為也是極高,對於這些親傳弟子的教導,從不手下留情,動輒就打得一眾弟子們遍體鱗傷,以至在座的弟子懼怕這位美麗柔美的師孃更勝過自己的師父。
原本以為能偷懶一段時日,得知師孃去去便回,怎麼能不失望。
一眾人心情大起大落,也都沒了交談的興趣。安靜的用完膳,各自收拾好自己碗筷,李梵修主動留下幫助吳憂愁打掃膳房。
都忙完之後,吳憂愁笑道:“小師弟,今天多謝你了,不過以後膳房的事情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師兄,我幫你。”
“嘿嘿,不用,我們木青峰弟子少,師父也沒有讓人服侍的習慣,門內各種工作分工明確,你剛來,就努力的修煉就行,早日去劍炅拔下那把屬於你的劍!”吳憂愁擺擺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李梵修不懂什麼是劍炅,什麼拔劍,剛想開口詢問吳憂愁,卻聽宋青書的聲音傳來:“小師弟,你來,我帶你去找一處小跨院。”
李梵修點了點頭,吳憂愁用手肘杵了杵他,道:“大師兄叫你,走吧,這裡有我就行。”
宋青書道:“小師弟你剛剛入門,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所以暫時不要忙於這些瑣碎事情。走,去你房間,我教你點東西。”
李梵修跟著宋青書走出膳房,天色已然是全黑了下來,一輪明月掛在東方,在蜀山之上,等於是住在天空之中,看著月亮都比平時要大的多。月亮高升在清冷冷的天空,瀉下一片銀輝。
走了片刻,李梵修來到了他下午自己相中的那個小跨院,宋青書跟他兩人進了院子,打量一圈,說道:“小師弟,白天你醒來時的那間屋子是客房,今人你已經行過拜師禮,算是正式弟子了,所有你有資格自己住一個小跨院。但是你挑選的這個院子,未免也太偏僻了一點,為何不住我們旁邊,還熱鬧,這院子你看滿不滿意,不滿意還是搬到我們附近。那裡小跨院還有很多,隨你挑選,我們木青峰,就是房子多!”
李梵修搖了搖頭:“這裡就可以。”他心中有秘密,想著晚上無人之時修煉玄法大師,交給他的獨創法門,自然是要尋這麼一所偏僻的院子。
宋青書微笑道:“行,你滿意就行,若是住著不順心再搬走。走,我們進去看看你的新房子吧。”說著帶著李梵修走了進去。
李梵修邁步走進房間,看著這一個陌生環境:面積不大的小跨院,園中間種著一顆桃樹,長得很大,不知道在這山上生長了多少年月,枝繁葉茂,遮蓋住半個院子的天空。牆邊是一叢修竹,茂茂密密,有三四丈高。從門口一直有大理石鋪砌成小路直通門口,除此之外都是草地。院子雖小,但是勝在清靜幽雅。
“這裡以後就是我生活的地方了!”李梵修心中暗道。
宋青書也沒料到這小跨院如此清靜幽雅,也滿意的點點頭。帶著李梵修順著小路走到房門之前,推開房門,先進去給他點上了燈,道:“小師弟,別在外面傻站著了,進來看看。”
李梵修走了進去,只見屋中陳列擺設簡單樸素,只有簡單的床鋪桌椅,其餘的東西什麼也沒有了。
宋青書道:“剛才用過晚膳你二師兄他們已經先行來這裡,把這裡給你打掃了過了,床鋪褥子都是新的,你得換洗衣服都在櫃子裡,估計會大一點,你就暫時安頓下來吧。修道之人,心無旁騖,一切從簡。只是以後恐怕你要受苦了,你年紀還小,又橫遭變故,但是你要記住修行之人,本就要忍受各種苦難和磨礪,往後生活起居的瑣碎小事,都要你自己去做了,你知道嗎?”
李梵修道:“知道了,大師兄,我不是嬌生慣養的孩子,我應付的來。”
宋青書放心的點了點頭,又向左右看了看,發現不缺少什麼,便道:“那沒什麼事你就早點休息吧,我就回去了,記住,明日一早去後山砍柴。”
“嗯。”李梵修應了一聲送大師兄走到門口開口道謝:“多謝大師兄。”
“送到這裡便可,師兄弟之間,不要那麼多的禮節,記住了,師父不喜歡禮節,自在一點。”宋青書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又叮囑了兩句,轉身離開。
送走大師兄,李梵修轉身回到屋中,關上房門,剎那間他的整個世界都寂靜了下來,萬籟俱寂,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彷彿天地之間,沒人理會和在意這個小孩子。
他默默走到桌前,呆呆的發了一會愣,便吹滅了燈火,合衣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啊!”
黑夜之中,李梵修一聲尖叫,再一次驚醒做起,“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他睡著,便夢到了那黑衣人,還有那高大丑陋恐怖的鬼將軍,揮著刀向他看來。
李梵修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面具,正是那黑衣人被玄法擊落的修羅鬼面。他從接客樓醒來之時,便發現這面具在他懷中,不知玄法為何將這面具留給他。漸漸的喘勻了呼吸,李梵修也漸漸平靜下來。沒有睡意的他跳下床,推開房門,來到小院之中。
看著淡淡月光,灑在園中的青草之上,如同霜雪一般。夜裡的木青峰靜悄悄的,耳邊只有不斷的蟲鳴聲傳來,“唧”、“唧唧”,忽遠忽近。
涼風習習,李梵修有些寒意,走到那個大桃樹之下,他揣著手仰頭看著天空,隔著樹葉縫隙,望著明晃晃的月亮,心中擔心不已:“不知道大小姐現在怎麼樣了,大小姐一向膽小,現在又......唉。玄法大師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身上的傷勢有沒有好轉,有沒有見到大海。”
想到玄法老和尚,李梵修想起胸前的佛牌,李梵修伸手從胸口掏出來,抬起手,把這佛牌舉在眼前。在這月光之下打量著這個樸實無華的佛牌。
良久之後,他突然發現,月光透過佛牌,佛牌像是在吸收月光,又好像在不斷變化,隱約看見裡邊有一亮光在不停的忽閃,閃亮很微弱,有規律的跳動,就像是人的心跳。不知不覺,他看呆了,一陣涼風吹過,他才恍惚回神,發現已經月過半空。
“師父,雖然你不讓我叫你師父,但是在我心中,你還是我的師父,我會好好保管他的,等我修煉好自己,有了可以自保的能力,我便去九華山梵音寺,將這佛牌和你創立的功法交給玄真大師。”李梵修將佛牌有塞回懷中,胸口的涼意,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真實。至於這一聲師父,自然是喊的玄法。
強迫著自己對著天空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小男孩轉身回屋睡去。
是夜,就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今日起,斷劍城李氏一族不復存在,一個被李家收養的小男孩命運發生了了轉折,蜀山木青峰多了一名親傳弟子。
明日便是新的開始,自此李梵修便要踏上修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