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輝灑在連州府的街道上,葉擇邁著舒緩的步子走向葉家。短短四年,可在葉擇的心中卻是一段漫長的時光,在江湖上看似光鮮亮麗的追風神捕,誰又能知曉那不為人知的艱辛呢?尤其那段隱藏武道的日子,葉擇每次修煉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那麼的提心吊膽。

雖說在江湖上葉擇如今名聲顯赫,也從未吃過什麼大虧,可他卻真的看不慣太多所謂的江湖規矩。與兒時茶館老王口中的江湖相比,如今的江湖早就成了一個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

站在葉家大門前,此刻的葉家已經掛滿了大紅燈籠,僕人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忙碌著,絕對比每一年的年關要熱鬧,要讓他們覺得幸福。透過前院,葉擇看到了大廳之中的彥天邪和蘇論江,彥天邪最先看向葉擇,臉上依舊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朝葉擇擺了擺手。

或許,

葉擇深吸了一口氣,

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即便,

它是假的!

拋開這一瞬間的念頭,如同兒時一般雀躍地向彥天邪跑去,他如今畢竟已經是個大人,彥天邪馬上也會是他的岳父。沒有再撲到彥天邪的身上,葉擇向彥天邪與蘇論江躬身行禮,輕聲道:“孩兒給二爹三爹請安。”

“哈哈!”彥天邪一巴掌排在了葉擇的肩膀上,笑道:“好小子,偷偷摸摸將武道修煉到了那種境界,你可是讓夢茹震驚了一下午了。我來時還見沐晨在後院練劍,怕是也被你刺激得不輕啊!”

一旁的蘇論江也誇讚了葉擇一番,畢竟這個天下是以武道為尊的,葉擇展露的實力已經完全到達了能與他們齊肩的地步,再加上他的年紀,未來的成就決然不是他們能比擬的。

原本還想多和兩位長輩說上幾句,綠鶯卻急急忙忙地趕來,數落了葉擇幾句後便拉著他向後院走去,路上還在抱怨著,“小少爺真是心大,今兒您都要成家了,整個葉府的人在忙前忙後,您卻還有細心出去瞎溜達。”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葉擇的房間,綠鶯將葉擇拉到了床前,隨後伸手去解葉擇的衣衫。

葉擇配合地展開了雙手,好多年了,綠鶯終於再一次為葉擇更衣。只是方才還嘰嘰喳喳的綠鶯此刻眉宇間卻帶了一絲憂愁,漸漸的還紅了眼,小聲嘟囔道:“以後就是少奶奶伺候少爺更衣了,也不知道她做不做得好。”

“只要你願意,你每天都可以來為我更衣!”葉擇永遠忘不掉那個夜晚綠鶯用薄弱的身子阻擋夏雲文的場景,儘管他現在已經不知道那是記憶還是夢。可他知道,在這人世間,綠鶯絕對是一個甘願為他受死的女人。

綠鶯嘴角微微上揚,眼眶中的淚水已然消失不見,細心地為葉擇脫下了外衫,待看到外衫的內兜裡裝了不少小木牌時還數落葉擇貪玩。誰能想到,在江湖上千金能求的陣道符文在綠鶯的眼中卻只是一些個小孩子的玩具。

帶脫下葉擇上身的衣物後綠鶯忽然問道:“小少爺?這是何物?”綠鶯說的是掛在葉擇胸前的一個精緻的絲綢袋子,在看到這袋子時葉擇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動了一下,今日的一切都太突然,這袋子雖說一直被他以清心訣滋養,可時間久了連他都只是將其當成一種習慣了。

袋子中裝得可是他快要忘卻的記憶,裝得可是一個女人給他留下的最後滋味。葉擇緩緩伸出雙手,溫柔地解開了這昂貴的絲綢袋子,他的眸子卻漸漸地放大,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袋子中裝的竟然不是江蝶函的青絲,而是一些白色的獸毛。

這方面的記憶竟忽然出現在葉擇的腦海中,這白色的獸毛乃是當年彥夢茹在外斬殺一隻白狼王后取的,因為這獸毛精緻才送給葉擇當了生日禮物。此時確實是有的,可葉擇隱約記得他並未將其隨身攜帶,應該是在葉家滅門那夜的大火中付之一炬了才對。

難道,那些真的只是夢?

短暫的猶豫之後他拍了拍綠鶯的腦袋,“這是我的寶貝,等閒了講給你聽。”

綠鶯也沒有多問,給葉擇換上了火紅黑邊的婚衣後便領著葉擇離開,因為門外的三娘于晴晴已經催促葉擇去拜堂了。

大廳內已經是高朋滿座,除了看著葉擇長大的幾位長輩外還有茶館老王和屠戶老李,還有連州府的知府以及他的兒子,葉擇兒時的狐朋狗友李雲洲,如今的李雲洲以及胖得可怕,葉擇都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去形容了。

站在正座之前,葉擇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靜靜等待著新娘的出現。門外奏樂聲和鞭炮聲響起,一個披著紅蓋頭的女子在一個紅衣女子的攙扶下走進了大廳,葉擇的笑容卻在這一刻僵住了,披著紅蓋頭的自然是喜娘,可攙扶她的紅衣女子為何會是本該是新娘的彥夢茹呢?彥夢茹看他的眼神依舊是充滿了愛意,沒有任何酸楚的色彩。

葉擇茫然了,細細看著越來越近的新娘子,從身形和步伐上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心跳越來越快,已經幾乎堵住了他的呼吸。彥夢茹將新娘子的手交到了葉擇的手中,緊緊是這個一個觸碰,熟悉的感覺馬上湧上了心頭。

顧不得一旁的官家高喊的一拜天地,葉擇一把扯掉了新娘子的紅蓋頭,待看清鳳冠霞帔之下那張熟悉的臉龐後葉擇只覺得天旋地轉。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一把將新娘子抱住,如同早上剛出現在葉家後院中一般放聲大哭。

只是這一次,極為的慘烈,極為的悲痛欲絕。

大廳中的人都看傻了,雖說葉擇在連州府有些不太好的名氣,可頂多也只是在女人方面,像這種不顧禮節的事兒還真是第一次出現。

這一次,葉擇的哭聲很快就停了下來,新娘子江蝶函用衣袖為葉擇擦拭去淚水,臉上是幸福的笑容,而這邊的葉擇卻是一臉的慘淡,江蝶函柔聲道:“夫君?”

“對不起!”葉擇咬著牙吐出了這三個字,隨後再次把江蝶函緊緊抱住懷中,一隻手勾住江蝶函的脖子用力地吻在了她的烈焰紅唇之上。而葉擇的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手中拿著那個本該掛在他胸前的精緻絲綢袋子。

只見一團紫色真氣包裹住了葉擇拿著絲綢袋子的手,輕輕一握,袋子瞬間化為塵埃。與此同時,葉家的大廳也漸漸化作塵埃飄散,隨後是葉擇的爹爹孃親,再到那些個長輩客人。

唇分,葉擇靜靜地看著懷中的江蝶函,江蝶函也正帶著滿眼的沉醉看著葉擇,微微一笑,化作一片塵埃。

夜幕已然降臨,周邊還是陡峭的山路,光著膀子的葉擇緩緩走到不遠處的樹下,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葉擇穿衣服時一個白色的虛影出現在他的身邊,此人正是葉擇最早見到的可以一掌改變天氣的老道士。

老道士開口,“無量天尊,你雖不是我武當弟子,可能從安全的入口進來自然是與我武當有淵源之人。這番劫難,你受苦了。”

穿好衣服的葉擇向老道士作揖行禮,“多謝道長為晚輩消除執念。”

“貧道有些困惑,不知小友能否指點一二。”

葉擇卻笑道,“那還請道長先為晚輩解惑。”

“哈哈哈!”老道士雖是虛影,但卻像極了一個活人,他撫摸自己的白鬍子笑道,“貧道觀你也是修行陣道之人,既然猜出了你的問題。貧道確實是這修心大陣的靈,正是陣道意境中最頂端的靈造就的靈!”

“果不其然!”雖說已經猜到了,可聽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葉擇還是對這玄之又玄的意境有了很大的嚮往。隨後,葉擇起身向山頂的方向走去,老道士緩緩跟上,葉擇邊走邊說:“建立這陣道的前輩在武道與陣道上絕對是當世之最,可晚輩猜想,前輩當初應該只是一心專研武道與陣道,從未染指過情愛吧?”

老道士點頭稱是。

“那也難怪,畢竟最早的武當山可是如同少林寺一般不允許婚配的,如今雖說還有不少人遵守著這條規定,可內門弟子婚配早已被掌門默許了。想必前輩也能明白,婚配聯姻是一個門派生存的很大依仗。”見老道士表示理解後葉擇繼續道,“先前那些來這登雲梯的都是武當掌門接班人,或者是追求武道更高境界的不守規矩的弟子,其中應該沒有因情愛而有心魔的人吧?”

不得不承認,這陣道絕對是鬼斧神工,葉擇這粗略的解釋那老道士竟然全部都聽懂了。老道士還不忘糾正葉擇,“這陣道考驗的是武者的道心,能正常入此陣道自然是被武當山篩選過的,道心絕對平穩,可人畢竟會犯錯,犯錯便會有遺憾,我這陣道便是因人內心深處的遺憾而生!唯有除去這些遺憾,才能一往無前,才能在日後超脫造極境時多上一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