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傳來的聲音讓牢房中的三人皆是一驚,司徒烈刀疤的臉上更多的是難以置信,他朝著牢門的方向激動地問:“前輩還活著?”
“拿些酒肉來!”經了司徒烈的首肯,葉擇拿起半塊滷肉走到了對面牢房的門口,牢門未鎖,葉擇將門推開,藉著司徒烈牢房中的燭光葉擇勉強看到一個人影靠著最裡面的角落,心智還是個孩童的他也不膽怯,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走近才看清角落坐著的是位周身插滿鋼釘的老者,他聽蘇沐晨來時提起過,對於一些沾了萬人鮮血的魔屠,煉獄會用鋼釘封禁其周身大穴使其用不得內力。可即便如此,老者的四肢還捆綁這比司徒烈腳腕上都要粗的鐵鏈。
葉擇將滷肉送到老者的嘴邊,老者一口吞掉,在葉擇驚訝這老者嘴巴不小時他還拿過了葉擇手中的酒壺灌進了看似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的嘴裡。吃了酒肉後老者一臉享受地舒了口氣,隨後朝著外面說道,“趙曠這狗賊安排了三個人進這牢中監視我,若是不熬死他們我怎敢出聲?”
聽得不少江湖傳說的葉擇驚了一下,急忙問:“你說的可是武聖二徒弟,號稱七面判官的趙曠?”
老者冷哼一聲,“呸!趙曠這狗賊仗著是孫不滅的徒弟無惡不作,江湖上未曾接觸他的人只知道他是個為民除害的大俠,實則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
葉擇隨不曾學文,但自幼聰慧過人,聽著老者語氣隱約能判斷出他所言不假,再加上那邊的司徒烈久久沒有反駁之前還稱他為前輩,葉擇倒有些信了。
“陳年舊事,不提也罷!”司徒烈的回應更印證了葉擇的想法,他看向一時間還無法接受所聽之言的蘇沐晨,意味深長說:“你將來必然會踏上巔峰之途,到那時若是遇到了趙曠躲著便是,此人心胸狹隘精於算計,偏偏是孫不滅最愛的徒兒,江湖上不少被他坑害過的門派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這段話葉擇自然沒有聽到,他現在最感興趣的還是剛剛老者的話,“老頭兒,你說的靈是什麼?”老者又是一聲冷哼,奈何牢房深處過於黑暗,葉擇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小娃娃好生無禮,司徒烈都還喊我一聲前輩,你竟這樣喚我?”
“切!”葉擇雖看不清老者的表情,武道大成的老者卻看得見葉擇一臉的鄙夷,“別以為本少爺不知道,你就是被我這酒肉的香氣勾了腸胃才會故意接話,你不說也罷,明日我再帶些更好的酒肉來,你休想再嚐到半分,你若是說了,日後帶來的酒菜還能分你一些。”
武道之途越是精進感官越是敏銳,兩間牢房本就挨著,這邊的司徒烈和蘇沐晨把兩人的對話聽得真切,待聽到葉擇完全不買這位前輩的賬時司徒烈不禁大笑兩聲,“哈哈哈!前輩莫怪,那娃娃未曾習文學武,繁文禮節自然不算精通。”
老者應是權衡了葉擇的條件,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所謂意境就是武者與器的融合度,通明之心就是在說武者本身已經具備了器的形,拿劍心通明來說就是本身已經如同一把劍了,既是劍周身自然會有劍氣環繞。意就順理成章了,因為有了形自然要有其意。意之上便是靈,取得應是通靈之意,到了那地步,生死境殺造極境也如同宰豬一般。”
“那武聖孫不滅是不是就到了那種境界啊?”有葉擇在蘇沐晨倒是省了不少心,他的問題也正是蘇沐晨想知道的。
“哼!這靈的境界豈是那麼隨意能達到的?”老者動了動身子,長嘆一聲道:“武無止境,你當真以為造極便是終點?孫不滅之所以能穩坐這天下第一的位置,只是因為他走到了造極之後的境界罷了。”
“你是什麼境界?”見這老者能知道這麼多秘辛,葉擇終於對他產生了興趣。
“巔峰時期差些跨入造極境。”
葉擇轉身向門外走去,嘴裡還罵罵咧咧的,“這老東西講得那麼神乎其神,搞半天連個造極境高手都不是,白瞎我這酒肉了。”若不是周身大穴被鋼釘封禁老者定要一巴掌拍死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原以為跟著劍心通明的蘇沐晨來這裡的人該是個有眼界的大家子弟,誰曾想也是個只看境界的凡夫俗子。
另一邊的牢房中卻是另一種場景,蘇沐晨可不會因為老者未到造極境便低看他幾眼,能讓他這位不可一世的師傅喚作前輩的人怎可能以境界論足?就連司徒烈在聽到關於靈的意境後都久久不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而更令人心驚的卻是在造極境後還有著其他的境界。
過幾日葉擇再帶著酒肉來牢裡時發現吹牛老頭兒的牢房也點上了蠟燭,雖說對這位能將整個連州府的牛吹上天的老頭兒沒什麼好印象,可念在他也算是個孤苦無依的老人葉擇還是給他送了些酒肉。
送酒時吹牛老頭兒正閉著眼睛唸唸有詞,連他特意從上佳樓帶來的燒雞都未能讓老頭兒動容,近身一聽,老頭兒口中唸叨的好像是圍棋中的位置。夏武帝酷愛對弈,建大夏後更是設立了一個名為黑白司的獨立於朝政之外的官府,每兩年都會舉辦一次風靡全國的圍棋比賽,奪得圍棋狀元者可直接晉為國手,永生享受大夏俸祿。為統一國人對弈時的規矩,還特意制定了一套大夏弈律,這其中便把圍棋中的橫成為路,縱則為道。
葉明宇曾想過讓葉擇走上國手之道,可在葉擇十二歲那年便能屠了連州府棋力最高的夫子的大龍,無奈之下只能等到明心道長幫其破除自殺命格後再去外府尋求國手老師,所以便也不再逼他持那黑白子了。
葉擇席地而坐,靜聽著吹牛老頭兒自顧自的對弈,腦海中也跟著浮現出一塊十九道棋盤。這棋局擺開後葉擇不禁多看了吹牛老頭兒幾眼,沒想到一個人竟能走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棋路,但先行的黑棋已佔了優勢。
“不對不對!”葉擇忽然叫道,也不管吹牛老頭兒有沒有聽到,他繼續道:“你這十七路十三道雖算得上妙棋可也只是多活幾步罷了,應走七路十一道,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
吹牛老頭兒兩眼睜開,狐疑地看了看一臉認真的葉擇,細細一想這步看似不起眼的路數,後面還真的發生了不小變化。他咧嘴一笑,頻頻點頭,“小娃娃還懂這十九道路數?”
葉擇嘴角上揚,想起父親對他的讚許,自通道:“連州府內未曾遇過敵手。”
“第一手,四路四道。”
葉擇自然明白吹牛老頭兒的意思,急忙跟上,“第二手,十六路十六道!”帶來的酒肉已被兩人棄在一邊,無形中出現一個誰也看不到的十九道棋盤開始演繹一場大夏國手都會汗顏的廝殺。
第一盤下來葉擇被吹牛老頭兒殺得片甲不留,待第二盤時葉擇的腦子開始吃力了,到一百五十手後前面一些佈局都有些模糊了。吹牛老頭兒雖說周身大穴被封禁,可人家畢竟是生死境巔峰的高手,意海早就被真氣錘鍊得遠超常人,不曾習武的葉擇面對這傷神的盲棋終究沒有堅持到第二盤結束便舉手認輸了。
臨別吹牛老頭兒還不忘鞏固一番自己的地位,他揉捏著快成麻繩的灰白鬍子笑道:“這大夏都沒人能勝過我,你這小娃娃能與我對弈算是三生有幸了。”
蘇沐晨早已學了司徒烈全部的心得,若不是想給葉擇找些事做他根本不用如此頻繁出入煉獄。原本他正愁著葉擇聽完司徒烈的故事後該再做些什麼,沒曾想隔壁老前輩精通棋道,使得第二日一大早葉擇便抱著棋盤敲開了蘇家的大門。
馬車上葉擇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氣勢,一邊撫摸著懷裡的棋盤一邊道:“我年紀尚小,腦力不如那吹牛老頭兒,昨日在盲棋上讓他佔了不少便宜,今日我必定要屠他一次大龍!”
雖然這些日子葉擇也喝醉過幾次,可再也沒有那日當街調戲婦人的行徑,眼看著他現在又有了事做,蘇沐晨可不介意多來這煉獄幾趟。手中的劍隱隱傳來微弱的震動,蘇沐晨不禁有些激動,沒想到見得葉擇如此開心,他頓生的豁然感竟讓他有種將要踏入初窺之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