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轉眼間小少爺到了十五歲,離那明心道長承諾為其破除紫殺命格的時限僅剩一年。大夏自建國以來便以十六歲定為子民成人的年齡,十六歲後若觸犯律法則按刑律司頒佈的律刑處置,不再享有少年無知不為過的特權。
連州府近些年多了位少年劍客,好穿一身白衫,腰間有把傳聞斬殺了不少馬匪的寶劍,少年劍客為人正直從不因人出身而區別對待,再加上幫了不少連州府內的貧民百姓,街上的人隨著茶館老王稱呼他為“君子劍”。
年僅十六歲的蘇沐晨就這般多了個名號,“君子劍”在邊境斬殺馬匪的故事也開始出現在老王口中。雖說直接去問蘇沐晨能聽的更加真切,可葉擇還是喜歡聽老王講故事,聽著他忽高忽低的聲調,喝著茶館中品質日益提升的粗茶,聽到精彩處與客人們一同喝彩,這才是件趣事。
葉擇的手中多了把摺扇,那是三爹蘇論江託人從蘇州府捎來的,紙質自然比邊境的連州府強上百倍,上面的畫是七大豪俠中風流韻事最多的唐文的真跡,據說就算是在皇城也能賣到上千兩黃金,不過在這大夏邊隅之地卻沒幾個人能識得它的價值。
自打前年老王講了擅長書畫的唐文幾段趣事葉擇便對其生了不少興趣,從那天起便嚷嚷著要配一把摺扇,勵志要像唐文那般活得風流倜儻。葉明宇拗不過已經把葉擇寵上天的聶文竹,再加上從來不讓葉擇學文習武的愧疚,最後總算是讓蘇論江搞來一把唐文的真跡。
蘇沐晨近些年陪伴葉擇的時日少了許多,不是到煉獄中學藝便是隨彥天邪父女到邊境斬殺馬匪。說到彥夢茹,這女子的名氣在連州可不比“君子劍”小,十五歲的她繼承了鄢紅塵的傾國傾城赫然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可她出名的卻不是容貌,而是她在連州府內張揚跋扈的性格。不少世家子弟對這位魔女是又愛又怕,愛的是她的美色,怕的是她那能讓人在家中休養半個月的拳頭。
同齡人中皆知葉擇是蘇沐晨和彥夢茹的弟弟,對他自然禮遇有加,還好小少爺和這幫公子哥兒們一樣不學詩詞歌賦不懂常德,哥哥姐姐不在時也算有了玩伴。為首的連州知府大公子李雲洲雖說是個廢材,但卻被父親告知一定要巴結好蘇沐晨兄妹三人,尤其是葉擇,別看他的父親最不起眼,能是大將軍彥天邪和大夏獨立機構頭領蘇論江的大哥,又怎麼會是一般人呢?
李雲洲卻不管那些宣告利益,他和葉擇可是一見如故,兩人一個自幼學武至今還未摸到初窺的門檻,一個壓根兒就不會武學。尤其是在街上看到美婦人都會留足多看上幾眼,若不是怕吃到彥夢茹的拳頭,他還真想當葉擇的大哥,帶著他在這連州府快活一輩子。
這日兩人走出茶館,葉擇的臉上多了幾分失望之色,老王的故事沒了,近兩次講的都是他前些年聽過的。葉擇自幼記憶超群,記得那些故事倒成了煩惱,捏著摺扇一開一合,身邊的人已經從蘇沐晨變成了李雲洲,他忽然覺得生活變得無趣了許多。
李雲洲雖然學藝不精,但從他知府爹爹那裡學了不少官場上察言觀色的技巧,他一隻手勾住葉擇的肩膀笑道:“喝酒去?”
葉擇對酒的記憶還停留在多年前三爹帶來的讓他睡了一整天的西梁佳釀,一回想那天旋地轉的感覺他不禁有了些期待,答應了一聲後便跟著李雲洲來到了連州府最奢華的上佳樓。
上佳樓分四層,一層供連州府普通百姓酒食,能進二層的是鄉紳財主,三層就是連州府中的達官貴人了,至於能進四層的都是些在連州府呼風喚雨的人物。
李雲洲進門後忽然有了悔意,倒不是怕出不了這頓酒錢,來的路上既然已經給葉擇講了這四層才是最好的位置,倘若進不去難免有些丟份兒。往日裡他跟那些公子哥兒來過不少次,但即使他是連州知府的兒子也只有三層的待遇。
正愁要不要去街上拉幾個捕快過來漲漲士氣強行坐上四層樓時,上佳樓掌櫃童佳尚帶著一臉笑容迎了上來。
“李公子有好幾日沒來過我這上佳樓了吧?”
“額……是吧?”李雲洲此刻臉漲的通紅,他生怕童佳尚來一句三樓請駁了他的面子,可若是說要去四樓這看似背景深厚的童掌櫃會不會答應呢?
童佳尚可是個老謀深算的商人,從李雲洲進門後他就察覺到今日的正主兒絕對是跟在他身後的藍衣少年,且不說少年衣衫的質地是連州府的上上品,單是他這張清秀俊俏的臉蛋兒都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正巧看到葉擇開啟摺扇扇動了幾下,在瞄見那摺扇上的畫後童佳尚差點將手中的茶壺掉在地上,他諂媚著露出笑臉,微躬身子問道:“敢問這位是?”
“這位是葉擇葉公子。”李雲洲怎會看不出童佳尚巴結的嘴臉,不過他打心裡早已把葉擇當做兄弟,葉擇能被如此善待也算是給他長臉了。
聽到李雲洲故意在葉這個姓氏上多了幾分音調,童佳尚眼珠一轉,瞬間猜到了葉擇的身份,連州府姓葉的本就不多,能稱得上公子並且還能跟李雲洲走在一起的人也只有那位的孩子了。原本微躬的身子又向前傾了幾分,童佳尚笑呵呵道:“原來是葉公子,您能光臨本店實在是我童某人的榮幸,快四樓請。”
上佳樓的四層算是連州府不錯的觀景位,葉擇對這裡的飯菜倒沒什麼興致,吃慣了二孃鄢紅塵的手藝,想必只有那蘇州府號稱天下一字號的醉雲居才能勾起他的味蕾。不過這酒倒是比兒時嚐到的香醇了許多,入胃後也不算火辣,後味還有一絲甜意。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喝掉了四壺,再要酒時才知道方才喝的竟是上佳樓的珍藏,想再喝只能去那皇城的酒莊了。
得知葉擇這般待遇後饒是大大咧咧的李雲洲都有些妒忌,不過這小情緒還沒來得及發酵葉擇便又要上了兩罈美酒。
這頓飯童掌櫃請了,兩人醉醺醺地抱著酒罈從上佳樓離開時天已經黑了個透頂,剛走過一條街兩人便相互依靠著坐在了地上,就算如此還不忘抱著酒罈暢飲一番。好容易碰到個路過的美婦人,兩人便指著人家不算豐滿的身材一番嘲笑。
葉擇道:“這胸脯還不及我家綠鶯豐實。”
李雲洲說:“改日哥哥帶你去雲煙樓,那裡的美人兒個個都比你家綠鶯豐實。”
壇中酒還有不少,兩人卻再也沒有力氣將酒罈舉過頭頂,葉擇倒是嘗試一下,最後卻將小半壇酒灑在了身上。
眼見一個紅衣女子緩緩走來,葉擇痴了一般傻笑了兩聲,喃喃道:“這美人長得水靈。”
“哪裡哪裡?”李雲洲丟下酒罈用盡力氣翻了個身,待看清走近的紅衣女子那張火冒三丈的臉龐後酒馬上醒了大半,打了個哆嗦後連滾帶爬跑走了。
葉擇也看清了女子的長相,他眯起眼接著傻笑,“嘿嘿!”好穿紅衣且能把知府家大少爺嚇得屁滾尿流的也只能是連州府的女魔頭彥夢茹了。看著弟弟的傻相彥夢茹被氣得哭笑不得,原本今晚她與蘇沐晨是來葉府吃飯,可等到天黑也不見葉擇歸來,於是兩人便出府尋找。人是找到了,可卻找到個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的醉鬼。
彥夢茹將葉擇扶起,後者卻一把抓住了伊人的小手,捏住其中一隻手指道:“姐姐我要吃。”其實這遊戲兩人在三年前便沒有過了,隨著年齡的增長羞恥心也總會有的,雖然彥夢茹不介意,但葉擇卻再未提起過,後來才知道是三娘教了他不少男女授受不親的常德。
彥夢茹將手指送到了葉擇的嘴邊,可小少爺卻愣起了神,他時而看下這兒時朝思暮想的手指時而瞥一眼姐姐今日塗了胭脂的臉蛋兒,隨後,在彥夢茹一片驚愕中一口要在了她的臉上,嘴邊還不忘說一聲,“真香!”再隨後,小少爺趴在了姐姐的肩膀上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