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接下來的路怎麼走?”

殷川的話打破了車內的沉重,低低的聲音如情人呢喃般響起。

“楚楚……是楚楚嗎?”木木艱難地想要撐開睏倦的眼皮。

殷川眉頭跳了跳,在鬱歡眼神示意下才沒抽空出手解決這個爬起來扒著他後座椅的女人。

“楚楚。”

木木的腦袋裡就只剩下秦楚,劇痛似乎將她的理智都磨滅了,透過後視鏡看到殷川的臉,頓時眼眶一紅,極盡委屈叫道。

“你認得他是誰嗎?”鬱歡覺得木木看著有些不對勁。

“我、我的楚楚,我當然認得!”木木激動起來。

果然是不正常了。

秦楚的樣子和殷川十分相似,可這氣質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如果說一個是有著少年感的話癆,另一個則是雙面人一般,眼神時而澄澈,時而狠戾異常。

不理解?

正常人和瘋批的區別總能知道吧?

“坐回去。”殷川聲音發冷,強忍著扭斷對方脖子的衝動一字一句道。

竟敢離他這麼近?

這女人是不是想早點去死?

木木乖乖靠回後座,乾枯稀少的頭髮溼噠噠披在肩頭,白裡透黃的臉沒有半分血色,如果不是還在喘氣,往路邊一趟都不會有人相信木木還活著。

“殷川,找個地方先落腳,最好能洗澡的。”鬱歡收回視線,轉頭望向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

鬱歡不是個愛享受的人,說出這話,殷川就差不多明白什麼意思了。

雖然覺得麻煩,但還是毫無怨言照辦。

終於抵達一處城鎮邊緣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這是一所老人院。

三棟大樓只有兩處連在一起,殷川手掌微抬,瑩瑩綠光和一樓外柵欄裡枯敗的植物相呼應,幾個呼吸間生機復甦,透過窗戶將走廊上的喪屍捆綁推出大樓。

本就步伐蹣跚的喪屍,在老年人骨質疏鬆的體質下,藤鞭一掃,竟是橫七豎八倒下一片。

喪屍們肢體扭曲成怪異角度,怎麼也爬不起來。

鬱歡攙扶著木木進屋,迎面撲上來的雞皮鶴髮喪屍被她一腳踹開。

殷川快步跟上,補刀解決。

經歷過高溫烘烤的房間,似乎這隻喪屍生前為了避難將門窗緊閉,屋內散發著發酵般的腐臭味,撞倒在牆留下的肉糜令人作嘔。

“這是一樓沒辦法通風,歡歡,要不換個環境?”

殷川對衣食住行的要求,從來沒因為末世而放鬆。

自己怎麼樣都能將就,但就是想給鬱歡更好的。

“用不著,找一套乾淨的衣服給我。”鬱歡頭也不回攙扶著木木進浴室。

殷川撇了撇嘴,有些被冷落的感覺。

一雙好看的眼睛裡陰霾漸漸滋生,但一想到霸佔鬱歡注意力的女人沒幾天可活,心情稍微好了幾分。

他就再忍幾天這個電燈泡!

同樣是落水,對於鬱歡而言身上這點溼漉黏膩算不得什麼,但對木木而言,卻會讓她更痛苦。

在殷川找來乾淨衣服出去後,鬱歡將浴盆嘗試接水,聞到的卻是一股和先前黑色海水如出一轍的腥臭味。

面無表情將水盆放在一邊,鬱歡低咒一聲放棄替人清洗的打算,拿著乾硬的浴巾一陣揉搓,弄得軟和了些才開始給木木擦拭。

“楚楚……”木木瞳孔渙散,反覆念著秦楚的名字。

沉默的做完這一切,剛要將人攙扶起來,木木臉色徒然鉅變,張口便是嘔出一大口血來,乾淨的衣衫再次被汙染。

“木木!”鬱歡心頭一緊,情急之下將木木打橫抱起,卻被她沒有多少重量的身體有些震住。

衝出浴室,快步將人抱上沙發,木木仍是止不住咳血。

“歡歡,出什麼事了?”殷川走近幾步,見出事的不是鬱歡稍微鎮定下來,“看來她撐不住了。”

形如槁木的身體,瀕臨破敗,殷川已經能感受到這女人身體裡最後一抹生機開始消散。

淡白熒光在一隻嬌嫩的小手下貼近木木額頭綻放,不過幾秒,鬱歡重新收回了動作。

救不活了。

她也沒有辦法。

“我不清楚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但你肯定還有想說的,所以……我會給你個痛快。”

眼眸微動,看著這個將死之人的痛苦掙扎,鬱歡語氣晦澀開口道。

殷川在旁聽得有些不解,剛想詢問,就看到鬱歡再次抬手,白嫩嫩的指尖冒出一團漆黑氣旋,光是看上一眼,都能讓人感到喘不過氣的壓抑死寂。

黑色氣旋靈活地鑽進木木腦袋,木木渾身一震,渙散的意識竟然在暗系能量下,影響著心智逐漸清晰起來。

“鬱、鬱歡……”

嘴裡的腥甜讓她意識到什麼,帶著哭腔顫聲道。

“有什麼就說吧,暗系能量能夠製造幻覺,遮蔽了你的痛感,我也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死亡,來的如此突然,一直努力苟延殘喘的木木身為光系異能者,比鬱歡更清楚自己身體狀態。

“楚楚。”木木轉頭,還是看向了殷川。

“他不是秦楚。”鬱歡神色古怪,側首看眼神色漠然的殷川。

按理說恢復清醒的木木,不應該認不出殷川才對。

“他認識楚楚,一定認識……”木木死死抓著鬱歡的手,深陷的眼窩裡,眼珠子都彷彿要瞪出眼眶,執拗的表達著模糊不清的意思。

鬱歡沒說話,餘光瞥見包著一層皮的乾枯手背,索性閉上了嘴。

這時候爭論這些根本沒什麼意義。

“西方……基地,兩個……楚楚……沒了,都沒了!”

木木張大嘴巴,艱難的呼吸著最後的空氣,臉頰上面板撐到最薄,彷彿要將臉皮撕扯開來。

殷川皺眉,完全聽不明白這女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握著鬱歡的手緩緩鬆開,本就沒什麼氣力的手掌,無力墜下。

沙發上的女人維持著誇張的表情,雙目圓睜看不出半點美感,身軀在老年人款式的連衣裙下更顯骨瘦如柴。

木木死了。

死得突然,卻又在鬱歡的意料之內。

“西方基地,兩個楚楚,都沒了。”鬱歡低低重複著木木臨死前的這話,抬手將人眼簾撫上。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歡歡,這只是她意識不清說的話,不用那麼放在心上。”殷川溫聲道。

“應該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或許等我們到了西方基地,就會知道真相了。”

鬱歡站起身,最後看眼木木,小手一揮將屍體收進系統揹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