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夜襲

是夜，月朗星稀。

火雀祖城內，幾位白鳥族的將領正在愜意的享用夜宴。

在如今大荒絕大部分氏族部落都在為寒冬而憂愁，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當下，幾位白鳥族將領的伙食可謂是極盡奢華。

案几上擺放著諸多肉食，還有原始時代的慄米，熱氣騰騰，冒著淡淡的纖維香氣。

他們端坐在宴廳案几前，廳內甚至還有歌姬和樂官在伴舞伴樂助興。

當然，那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禮樂舞蹈，而是蠻荒時代的巫舞，粗獷奔放，動作表情誇張，原本是為了向天神祈禱豐收，亦或者讚美巫神偉大而創造出來的舞蹈，是大荒人民純樸的象徵。

只是此刻，卻被白鳥族的將領們拿來為自己助興了。

幾位歌姬是白鳥族麾下附庸氏族的女子，都是附庸氏族之中高層的妻女，地位崇高，平日裡不事生產，有奴隸照顧，但此刻卻不得不穿著單薄的衣物取悅白鳥族的將領們。

壎樂陣陣，古樸悠遠。

幾位白鳥族的將領欣賞著巫舞哈哈大笑，一邊享用熱氣騰騰的美食，一邊閒聊了起來。

其實以前的白鳥族也並非如此，他們對待附庸的氏族部落還是相當不錯的，因此才得以籠絡了一批附庸為自己賣命，只是隨著王城之中的鬥爭愈發激烈，白鳥族的軍政也就越來越極端了。

成王敗寇，想要走上王座，自然要付出代價，這是一條不歸之路，勝者為王，敗者成為歷史中的塵埃。

白鳥族為此付出的代價便是成為了一位暴君。

“最近一段時間，外圍流域蒐集而來的物資越來越少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王城之內的大人們已經敲打過城主許多次了，再這麼耗下去，只怕我們收集而來的物資就不足以支撐王城內的將士們征戰了......”

一位將領嘆了口氣，大口將一個蹄膀吞下。

這些食物其實也是附庸氏族部落在外域征戰掠奪而來，是貢獻給白鳥族，供給他們在王城之內征戰的資源之一。

只不過火雀城中的將士們也是需要吃飯的，他們不事生產，自然只能吃這些外圍流域掠奪而來的物資了。

“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如今正值寒冬，大家都不好過，吃不上飯的不只是我們白鳥族而已，難道他們畎夷族、方夷族便吃得上飯了？”

“不過是看誰先撐不下去罷了。”

另一位將領滿不在乎的大吃大喝。

“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管我們什麼事？”

“收集不到物資是城主的責任，我們能吃飽便可以了，索性現在城中賦閒，我們也不需要去王城拼命，何不看開一點，好好享受當下？”

“說起來，最近倒是有些奇怪的傳聞，你們都聽說了嗎？”

一位將領突然岔開了話題。

“哦？什麼傳聞？你該不會是指中原九隅的崆峒山事變吧？”

周圍幾位將領頓時都露出好奇之色，顯然對此人所謂的奇怪傳聞有所耳聞。

“嘿嘿，不止......”

這名將領正欲開口，忽然宴廳之外響起了劇烈的轟鳴聲，猶如雷霆炸開，迸發驚天動地之聲，緊接著，屋外便響起了諸多房屋轟然倒塌的聲音，還有諸多守城士兵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還在大口吃著肉食，享用宴席的諸多將領紛紛愣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緊接著，便有一位將領率先反應過來，驚愕無比道：“敵襲！是敵襲！有人襲擊我們城池！”

宴廳之中，聽到敵襲二字，已經在驚慌中停止奏樂舞蹈的諸多舞姬和樂師頓時尖叫起來，徹底亂做一團，顧不上諸多將領的呵斥便如無頭蒼蠅一般跑出了大殿。

幾位白鳥族將領陰沉著臉，一下子沒了繼續享用美食的心情。

他們站了起來，開始著甲準備出征。

“我白鳥族到底也是山東最強的九大氏族之一，連前任大帝玄鳥太昊氏也要禮敬我們幾分，竟然還有人膽敢夜襲我們白鳥族的城池？不想活了？”

“該不會是畎夷族、方夷族這些狼子野心之輩吧？他們倒是知道我們這座物資城......若是他們缺少了糧食，想要從我們這裡掠奪資源，倒也說得過去......”

幾位將領都有些懷疑，卻不知道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襲擊他們白鳥族的物資城！

“走，先去找城主！”

他們當即動身，走出大廳。

大廳外，灰塵瀰漫，入眼便是諸多倒塌的房屋，這些房屋似乎被某種巨大無比的力量在一瞬間轟碎，直接炸開成了一地碎屑。

煙塵因此揚起很高，在月光下尤為朦朧，就像是傳說中雲海翻湧的仙境，擋住了眾人的視野。

幾位將領看到此情此景都極為驚愕，但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天空之中便飛來了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

這石頭如此巨大，就像是一座小房子，從城外不知何處飛來，劃過一道明顯的拋物線，重重的砸向了城內！

“小心！”

獵獵風聲從天空中傳來，幾位將領察覺到這巨大的石塊，紛紛露出駭然之色，大聲提醒起了周圍的同伴。

猶如一座小房子的石頭，那得有多重？轟擊而來的力量又有多麼強大？

看到這塊石頭，他們便立刻明白過來，周圍的房子是怎麼被轟碎的了，必然是被相仿的石頭給砸碎的！

幾位巫王將領雖然自付可以輕鬆將這麼巨大的石頭舉起，但卻絕對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以將這麼巨大的石頭當做投石扔出去，扔這麼遠的距離！

城外的護城湖可不算小啊，這說明外面的敵人實力極其強大！

“大家聯手，將此物破開！別讓它砸碎我們的庫房！”

一位將領暴喝一聲，便率先出手。

他一步邁出，全身肌肉暴漲，虯結如龍，而全身的衣服紛紛爆開，整個人肉眼可見的巨大化，變成了一位兩丈餘高的巨人！

氣血在他身體四周爆發，形成了諸多蠻荒兇獸的煞影，赫然是力巫一脈的巫王強者！

而周圍的諸多白鳥族將領見狀，也紛紛施展神通，或是變成同樣巨大的力巫真身，亦或者是施展出了太昊氏族法巫一脈的神通。

眾人齊心協力，一發攻擊同時轟擊在了砸下來的巨石之上，當場將這塊石頭轟擊成了齏粉！

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慶幸，天空之中便又砸下來諸多的巨石，看樣子數以十計！

“這！？這怎麼可能！？”

“敵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眾人駭然失色，徹底膽寒。

一塊巨石便相當於巫王全力一擊，需要眾人齊心協力去抵擋才能消除石頭的破壞力。

但眼下幾十塊石頭砸下來，就跟流星雨一般，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擋的！

“城主呢！城主去哪裡了！？”

他們放棄抵擋，開始尋找起火雀祖城的城主身影。

這幾十塊巨石轟擊下來，雖然不至於將巫王高手也打成重傷，但如果被諸多巨石砸中，也絕對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他們立刻登上城中高處，開始眺望，只見遠處的城牆上，城主正身披鎧甲和一位敵人交戰。

但當他們定睛一看，便更加駭然。

因為事實上城主根本就不是在和敵人交戰，而是被敵人單方面的毆打！

幾乎已經修煉到巫王巔峰境界的城主竟然被敵人單方面的吊打！

之前城牆之上那名敵人漂浮在空中，周圍是諸多龐大無比的機關造物，那些機關造物似鷹非鷹、似虎非虎，通體金屬鍛造而成，甚至還能迸發雷霆和巨大的箭矢，正將城主團團圍住，從四面八方一刻不停的毆打城主！

而已經展開力巫真身，高達兩丈多的城主竟然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被這些機關造物打的頭破血流，皮開肉綻！

那漂浮在空中的敵人面無表情的招手，天空之上便電閃雷鳴，有閃電轟擊下來，將城牆轟開巨大的豁口，將城主打的幾乎昏死過去！

“這是......火雀氏族！”

“是火雀氏族的人回來了！他們要奪回此城！”

“火雀族的人何時變得這麼利害了！？這麼巨大的殺戮機關獸！”

諸多將領雖然慌亂駭然，但還是很快便認出了夜襲城池的敵人是誰。

作為火雀氏族的主家，諸多白鳥族將領對火雀氏族太瞭解了！尤其是當初在火雀祖城之外和火雀氏族的機關造物打過一架之後，白鳥族的將領們幾乎就沒人不知道所謂的殺戮機關獸！

但那些殺戮機關獸不過是巫兵層次的造物啊！連巫將都無法對付，哪裡是眼前這巨大無比的機關獸可以相提並論！？

看到城主被火雀族的大巫毆打，毫無還手之力，已然奄奄一息，諸多將領汗如雨下，如墜冰窟。

天空上，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從護城湖的外圍被扔進來，將城池破壞的面目全非，其中還夾雜著諸多粗大的箭矢，幾位將領進退兩難，一時間不知道該戰該逃，呆呆立在了原地。

正在交戰的城牆上，天空中迸發一道明亮的光柱，閃電轟擊下來，徹底將城牆轟開一個缺口。

下一刻，城牆之外便有巨大的機關造物轟然倒塌，架在了破開的豁口之中。

是金屬和木頭拼接而成的浮橋！

諸多火雀氏族的將士從豁口之中湧入，以姜尤、姜讓等人為首的巫王兵巫全身著甲，面色冷峻的殺向了白鳥族人。

而在他們身後，是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殺戮機關獸。

“完了......全完了。”

幾位白鳥族的將領癱在了地上。

......

天色微亮，朝日東昇，從群山之中擠出小半個身影，讓大地變得略顯光明。

被巨大湖泊包圍的火雀祖城中，還有灰燼尚在漂浮，令城池看上去破敗了不少。

風后就站在城中高處，正施展風法巫一脈的神通將這些灰燼吹散。

城牆一角在夜裡被天雷轟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但一夜過去，竟然已經修葺的七七八八，看上去除了有些裂縫，竟然沒有什麼崩壞之處。

許多穿著白鳥族服飾的火雀族匠人正聚集在城牆上，緊鑼密鼓的繼續修葺城牆。

城牆上的石板路上堆積著小山一般的材料，還有許多圖紙和工具，遠遠看去，儼然一幅要翻新整個城牆的樣子。

而護城河中，已經找不到任何機關造物和大戰過的痕跡了。

只是在火雀祖城內，遍地廢墟，到處殘骸，令眾人行走其中不免升起了一些感慨。

這一座火雀祖城，祖祖輩輩數百上千年苦苦經營才建造成如今規模的巨城，沒有毀滅在白鳥族的手中，卻被火雀族人自己給摧毀了。

即便連姜開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嘆了口氣，覺得有愧祖先。

昨夜大戰爆發的倉促，他們雖然掌握有絕對的武力，卻對城中的情況並不熟悉，而城池之外又有白鳥族的附庸氏族正在離去。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眾人以雷霆之勢鎮壓了城外的那一支白鳥族附庸隊伍後，便立刻調轉方向，對城內展開了閃電戰夜襲。

那些巨大無比的投石也好，箭矢也罷，甚至連轟破城牆，讓大軍衝進城中，都只是為了能夠以絕對的力量在最短的時間內壓制住城內的守軍，免得因為疏忽大意，而令白鳥族有了戒備。

這一戰不容有失，但凡有一個白鳥族人逃出城池，那麼便會讓接下來的計劃和行動出現巨大的隱患。

好在白鳥族雖然謹慎，但終究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們將城外的護城河拓寬成了大湖，但也因此令城內計程車兵們向外逃生的路線給毀掉了，雖然易守難攻，但想要離開也尤其麻煩。

雖說如此，但城內的房屋建築被破壞的如此徹底，還是令眾人有些遺憾和傷感。

這火雀城內的每一棟房子，都還留有他們寶貴的記憶，看到那些房屋便讓姜荃、大熔、大釜等人回憶起了許多美好的往昔，那是眾人在祖城之中度過的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但現在這些美好的記憶也都連同房屋一起消失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的計劃還是順利實現了，接下來便是第二環了。”

“以祖城為根基，藉助白鳥族的附庸氏族來積累資源，然後立刻出兵王城，直搗黃龍，將白鳥族拉下王座！”

姜尤來到城中高地，俯瞰整座城池。

遠處城外，可以看到有幾支隊伍運輸著諸多物資，正驅趕著牛車朝碼頭趕來。

是白鳥族的附庸氏族前來貢獻物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