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猛然想起祁夏清與若雨的臘八之約,心頭好似重重的給人捶了一記,不覺嘆道:“唉!還有那個傢伙……不過我又能怎樣呢……還有我的殺父仇人……呵……爹……隱兒要去找你了……。”
所幸馳了一陣,腹部疼痛漸緩,李燕飛撫了撫腹部,輕輕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心道:“我到底是怎麼了……總是那麼消極……我還是該像她說的……趕快找到師父那邊啊……。”
右手輕輕拍了馬頸數下,想驅馬快跑。不料那馬甚無靈性,反是跑得更加慢了。
李燕飛嘴角微微上揚,苦笑道:“連一匹畜生也驅不動,我李燕飛真是無用至極了……。”
怎奈微一用勁,腹部竟又如萬千枝小刀在攢。李燕飛咬著下唇,忍耐著不要發出聲音,心中只剩一個念頭:“我要跑得愈遠愈好……千萬不能被他們……找到……。”
掙扎著拔出了腰間長劍,往馬臀上扎去。那馬吃痛,再沒會錯意,直向前方衝去。
李燕飛受馬背顛簸,急忙想要拉住韁繩,但他此時哪裡有這等力氣,想將馬韁在手上繞個幾圈,怎料稍一用力,眼前一黑,腦中一暈,竟爾便在馬背上昏了過去。
那馬如癲狂一般向前只顧直奔,終於將李燕飛掀下馬來,他一顆腦袋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沼澤之中,也虧他運氣是如此之好,才免於頭破血流之禍。那馬匹背上一輕,終於緩緩停了下來,也順勢將李燕飛拖出了沼澤。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李燕飛突覺臉上一陣冰涼,又覺彷彿有什麼東西溫柔地觸著臉龐……。李燕飛喃喃喚著:“師父……。”
突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噗哧笑道:“姊……瞧……他……你……師……呢!”
卻是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突覺腦袋一沉,又昏了過去。
又過了好一陣子,卻覺額頭一陣冰涼,眼睛卻始終睜不開來。耳邊好像響起了女子的嘻笑聲,鼻子似乎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氣……。想要掙扎著坐起,卻又覺得全身乏力……。
徐寧救回的那人,自然便是李燕飛了。當下若雨一見他面,低低驚呼了一聲,喜對徐寧道:“徐姊姊,這人果真是我朋友!謝謝你!”
徐寧倒有些對於剛剛的冷言冷語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那便趕快給他洗乾淨罷。”
拿了一個小木盆,到門外的井中打了水,遞給若雨。若雨用手在盆中捧起一些水,輕輕的將水淋在李燕飛的臉上,替他擦拭著臉上的汙泥,心想:“他怎麼會給自己弄成這樣?只後悔我出來的遲了,要不是徐姊姊碰巧找到了他,此時……。”
思索之間,忽見李燕飛似乎動了一動,若雨微微一喜,卻又覺害羞,心道:“他不是這時要醒來了罷?”
只見李燕飛口唇微動,若雨好奇心起,附耳去聽,卻聽得李燕飛竟是喃喃叫喚著“師父”,不覺大奇。
一旁的小綪笑道:“姊姊你瞧,他叫你師父呢!”
若雨臉上一紅,道:“別胡說。”
心想:“難道他師父常常給他擦臉麼?這也太奇怪了。是了,他定是夢見自己找到師父了。”
輕輕搖了搖他肩膀,問道:“你醒了麼?”
卻不聞他再說一點兒話。
天色漸漸轉黑,若雨卻始終不見李燕飛醒轉,徐寧勸道:“我弄點吃的給你們罷。別管他了。”
若雨怔怔的坐在地下,心不在焉的道:“徐姊姊你和小綪先吃罷,我一會過去。”
一旁的小綪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若雨臉上一紅,道:“不要笑啦。”
小綪笑道:“我可不是笑你呢!”
徐寧只怕她們要起爭辯,打斷道:“我先去打點野味。兩次出去都打了人回來,晚餐還沒有著落呢。”
攜了弓箭,便出了門去。
徐寧前腳才剛出了門去,小綪便捱到若雨身邊,低聲笑道:“你覺得這姊姊是怎樣的一個人?”
若雨道:“講話稍微直了點,但是個好人。”
小綪笑道:“嗯,姊姊你這次可看對了,幸好沒因我的猜疑誤會了她。那他呢?”
說著手指李燕飛道:“他和那個教主,你比較喜歡誰?”
若雨忙道:“我哪有喜歡誰?”
隨即低聲在她耳邊道:“你要問好歹也在沒人的時候問罷。”
小綪笑道:“姊姊你承認了!”
若雨羞道:“我沒有!”
說著作勢要抓小綪,小綪舌頭一伸,轉身逃開,二人便在這小屋裡追逐了起來。
突然,門“呀”的一聲開了,徐寧提著一隻黃鼠狼走了進來,佯怒道:“誰準你們在這兒胡鬧的?”
若雨嚇了一跳,忙道:“對不起,我們……”小綪卻笑嘻嘻的走上前去,笑道:“姊姊別這樣嘛,總是這麼板著臉,我跟你說若雨姊姊的秘密好不好?”
若雨一聽,忙叫道:“小綪!”
徐寧獨居此地已久,瞧見二人童稚的笑鬧追逐,實是反有親近之意,給小綪這麼一逗,見若雨又急又羞的樣子,終於“哧”一聲笑出聲來。
小綪心下甚喜,也就不再跟若雨抬槓,笑道:“不過徐姊姊,你怎麼這麼快便打到了?我跟若雨姊姊才聊不到兩句,你便回來了。”
徐寧微笑道:“還不是從前磨練出來的麼?在這裡,我靠自己養活自己,要是打不到,不就得餓死了。”
小綪點點頭,笑道:“我來幫你!”
徐寧在屋裡拿了塊尖石,走到門外,將那黃鼠狼放在地下,剖開了牠的肚腸,道:“不用了,你姊妹倆等著吃便是,一會就好了。”
便堆起了石頭烤肉。小綪見她渾若無事的清除黃鼠狼胃腸,手法極是熟練,心知自己的確幫不上忙,也就坐了下來,笑嘻嘻地和她東拉西扯。
若雨獨個兒在李燕飛身旁待了一會,卻不見他有任何動靜,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取了井水將巾子浸溼了,放在李燕飛額上,出門想聽聽徐寧和小綪的說話。
只見二人相談甚歡,若雨心下大奇:“徐姊姊怎麼頃刻間便似換了個人一般?”
但她自然也是樂見如此,笑問道:“你們在聊什麼?”
小綪笑道:“我剛問了徐姊姊,她為什麼一個人定居在此處,正要開始說呢!”
若雨嗯了一聲,也坐了下來。徐寧微笑道:“我的聽眾可全到齊啦,我便慢慢說這故事好了。”
二人喜道:“好啊!”
徐寧微微一笑,抬頭望天,思索半晌,終於開口說道:“方才我跟小綪聊到,原來她以前竟是個小叫化,其實我也一樣。自我有記憶以來,便是流落在街頭之上,全然不知我的父母親是誰,每天便是東一餐西一餐的,自然也是沒有什麼家可回。直到有一天,我流落到這附近,一路乞討無甚收穫,不知不覺走到了一間大客店旁。
“那時我想,住客店的人也許有更多額外的錢財,便索性不再前行,等在那客店的門邊,想向出來的客人討些食物。待了好一會兒,突然見一大群人一窩蜂的湧了出來,我心頭一喜,就想向他們要些食物,怎料他們一個跑得比一個快,我瞧都沒瞧清楚,一群人便散得不知去向。我沒有辦法,只好等待其他客人出來。沒想到等了一等,裡頭傳出了一些鏗鏘之聲,好似有人在摔砸杯盤一般,我有些驚訝害怕,悄悄向裡頭張望了一眼,只見店裡中間的桌椅已給人推開,騰出好一大塊空地來,有人舞著兵器激鬥不已。
“我再看之下更奇,原來店內一共只餘下四人,店小二什麼的也已不知去向,中間有兩人舞著兵器互鬥,左首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使一根細長鐵桿棒,右首則是一名使著長劍,約莫二十歲的少年,另有一老一小站在那少年的後方觀鬥,顯然這三人是一夥的。那老人雙手抱胸,臉上神態極是輕鬆,他身旁的小童卻顯得有些緊張。
“我躲在門邊偷偷地瞧了一會,雖是從不曾學過武功,也瞧出那青年居於下風,一根鐵打的杆棒使得左支右絀,似是在苦苦支撐,那少年的長劍則揮灑自如,好整以暇地左揮右削,便逼得另一人連連倒退,但他始終沒下殺著,似是有意將對手的招數一一摸清再行攻擊。一旁那老人看著看著,似是站得累了,坐了下來,招招手要身旁那小童過去,將嘴巴對在他的耳邊,口唇不斷顫動,我隔得遠了,卻是不知他說些什麼。那小童聽了,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偶爾也向那老人問上幾句。我聽不見他們說話,頗覺無趣,便專心瞧著中間那二人相鬥。
“那二人鬥了許久,那少年總是佔著上風,卻又不即制住對方,倒似將對手放在掌心玩弄一般。我看了頗覺不喜,便想掉頭離開。忽然,那少年突然眉毛一揚,喝了聲:『著!』斗然間,一劍砍向那青年肩頭,怎料那青年招架不及,竟給他砍實了,鮮血直從傷口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