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瓦格納的“女武神”進行曲,紅色幕布徐徐拉開,觀眾席再次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在水晶燈璀璨奪目的燈光下,滿頭白髮的指揮家與眾位戴著面具,穿著形色各異演出服的歌唱家們,互相挽著手排成一列,重新出現在金色舞臺的中央,微笑著向下面陷入瘋狂的觀眾們鞠躬致謝。

此時緒恩站在劇院的最後一排,俊秀的臉龐泛著紅光,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燕尾服,繫著寶藍色的領結,與周圍的人們一樣朝著舞臺上謝幕的音樂家們不知疼痛般地奮力鼓掌。只是他那亞希雅大陸典型的黃色面板和黑色眼眸,又與周圍那麼的格格不入。

就在昨日,還是柏林大學政治關係學院研究生的金祺祥,由於意外出了車禍在ICU裡不幸逝世,十數年寒窗苦讀修成的學霸,眼看著馬上就能功德圓滿,就職於萬人羨慕的體制內崗位,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嗝屁了,不甘的靈魂穿越到了這個與地球十九世紀後半葉維多利亞時代相似的平行世界裡。

而他現在的身份就是這位名叫緒恩,來自東方查那帝國,即將留學於西大陸威林頓軍官學校的年輕貴族。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相似,如若不是遠處女士專區裡的白富美們大都身穿束腰長裙和新式克里諾林式裙撐,他還以為自己身處在數週前去過的柏林西歌劇院裡。

生活在這個平行世界僅僅數個小時,他便明白與原世界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在這裡存在超凡者,存在超自然能量。由此世界的底層執行規則發生了改變。比如說這世間存在魔法蒸汽火車、魔法水晶燈等等。雖然製造出來超凡物品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夠輕易享用的,但與此相比,真正的超凡者則更為罕見,也許普通老百姓一輩子都無法遇見一個,所以這個世界歷史的軌跡與他前世還是存在著某種驚人的相似。

令金祺祥最憋屈的是這次穿越竟然還是半吊子的。不但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有沒有傳說中穿越附帶的金手指,就連這具身體今後能不能百分百掌控都還未確定。

因為他感受到了原主人的靈魂似乎並沒有消散,只是不知什麼原因似乎陷入了沉睡,就藏身在身體的某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醒來。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對這具身體的記憶完全沒有任何的繼承,如果不是這裡同樣使用著八九不離十的德語,而他又擅長這個,還真沒法順利活到現在。

這是瓦格納的《尼伯隆根戒指》第七次在黑森公國的上演,據說作為瓦格納的頭號歌劇迷,領主路德維希公爵每次都會到場觀看。而作為上一世歌劇的資深愛好者,金祺祥也從第一幕開始便全身心融入了這場歌劇的演出,彷彿忘卻了從上一世得病到現在的所有煩惱。

忽然他注意到剛才劇中飾演火神,戴著銀色騎士頭盔的歌唱家不合時宜地半蹲下身體,左手舉著法杖道具,右手在舞臺上畫著什麼,嘴唇微動,數息之後整個歌劇院猛地震動起來,穹頂的水晶燈在不住地搖晃,發出令人膽寒的清脆撞擊聲。

掌聲歡呼聲嘎然而止,觀眾們緊張地環顧四周,用手扶住身前的椅背以免摔倒。伴隨著女士們的尖叫聲,穹頂幾座巨大的水晶燈終於轟然掉落在地面,碎片飛射四濺。大廳一下子變得昏暗起來,觀眾們不顧仍然搖晃著的地面開始朝著出口方向四散奔逃,哭泣聲,叫喊聲,咒罵聲不時傳來,場面異常混亂。

緒恩內心同樣慌亂,呼吸變得略微急促,但還是第一時間習慣性地按照後世應對地震的方法,彎腰蹲在座位原地,腿腳因為害怕而不受控制地顫抖。而此時舞臺方向卻怪異地明亮起來,引得他再次探頭張望。

只見得那名戴著頭盔的歌唱家全然不顧身邊慌亂四逃的人群,頭盔眼部的鏤空處散發出紅芒,他用右手打出了幾個奇怪的手勢,三個有如熱氣球般大小的巨大紅色火球相繼橫空出現在他的身前,如同真正火神降臨般操控著它們帶著那令人窒息的溫度,朝著正對舞臺三樓最大的包廂方向疾飛而去。

“臥槽,這就是傳說中的火球術嗎?”緒恩瞳孔收縮,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第一個火球正面撞擊到了三樓包廂的護欄,可彷彿如石頭掉入水中般泛起人眼可見的陣陣漣漪後火球轉眼消融不見,第二個火球緊接著飛至發出金屬般的撞擊聲,那包廂外的水幕劇烈搖晃,波紋盪漾間將火球再次吞噬,不過隨後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外圍護欄如玻璃般從中心碎開。

眼看著第三個火球就要突破事先佈置好的魔法防禦結界時,包廂內突然出現一名身穿黑色軍禮服強壯的絡腮鬍金髮男子,舉起他那泛著銀白光芒的拳頭,非人類般的從三樓包廂護欄處一躍而下,朝著那最後一顆超過自身身軀大小的火球奮力砸去。

“砰”的一聲,大火球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四分五裂,隨即在半空中幻化成無數小火球疾射向四方,劇院頓時煙霧升騰,籠罩在熊熊的火光之中。其中卻有一顆火球不偏不倚就往緒恩藏身的地方飛速砸來。緒恩上一世從來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可穿越之後匪夷所思的事情接二連三的出現,顯然讓他無法適應,此時的他大腦一片空白,嘴巴不受控制地張成O型,無力地看著那顆小火球在視野中越變越大。

此時的火球雖然已經變得很小,但依舊帶著極大的威能準確命中了緒恩的胸口,身後的牆壁直接被洞穿,下一秒鐘他已經仰面倒在了牆體的另一側的地面,那屬於歌劇院外廳。壓在其身下黑白相間的大理石花磚因為受到這次巨大的衝擊已經如同蛛絲般破裂開來。

此時緒恩的腦袋“嗡嗡”作響,只覺得天旋地轉,思維遲鈍,四周的景物因為漫天的塵土變得似乎有些虛幻不真實。緊接著劇烈疼痛從四面八方襲來,讓他靈臺猛的清醒過來,勉強用雙手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

可他還來不及擦拭嘴角的鮮血,抬頭卻看到一個驚悚的畫面。不遠處潔白如雪的大理石盤旋樓梯上,橫七豎八躺倒了好幾個身穿制服男子的屍體,深紅色的鮮血如同小溪般順著臺階從高處一直流到了地面,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氣味。

樓梯轉角處,一個戴著灰色兜帽披著黑色斗篷,背背長劍的殺手,正右手拿著一把轉輪手槍抵在另一個半跪著的中年男子額前。那名男子身形肥胖,身著紫紅色華貴服飾斜挎綬帶的裝束就可以輕易判斷,其必然是一名地位顯赫的貴族。

半跪的男子用嘶啞並顫抖的聲音剛從嘴裡蹦出“你怎敢。。。”這幾個單詞,那殺手卻不等他說完,左手無名指的內測突然彈出一把袖劍,“噗呲”一聲猛地插進了對面男子的嘴裡,說話音隨即中斷。

殺手迅速拔出仍在滴血的袖劍,從口腔中濺射出來的鮮血頓時把附近樓梯的兩根白色立柱染成斑點狀紅色。他注視著紫紅色男子的身體在抽搐中癱軟倒地後,慢慢轉過頭看向了身後仍未完全站起的緒恩。

窒息撲面而來,緒恩緊張到無法呼吸。

“完了,完了,這肯定是要滅口了,老子怎麼這麼倒黴,新手村待遇都沒有,這是要剛獲新生又要悲慘去世啊!”

可當和殺手對視的一剎那,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對面站在樓梯上的那個人竟然和他一樣擁有黃色面板和黑色的眸子,年紀青澀得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他知道在這個尚沒有飛機的世界裡,在歐洛巴的查那國人是比大熊貓更為稀少的存在。

那年輕殺手看到緒恩時,僵硬的臉龐同樣露出了一縷詫異的神色。他靜靜走下樓梯,一步一步朝緒恩走去。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放過我,放過我。”緒恩有些絕望地盯著對方,內心瘋狂吶喊,可不知為什麼一句話都開不了口。

不可思議的一幕再次發生,殺手那雙黑色的眸子竟然在此時轉成了空洞的深灰色,完全失去了剛才的神采。殺戮沒有再繼續,如緒恩所願那刺客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幾息功夫便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還真的就特麼走了,難道這就是隱藏的穿越金手指?還是他看在同胞的份上放過了我?”

還未等緒恩緩過神,忽然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從他耳邊響起,剛才劇院內廳那個勇敢迎向火球的金髮強壯男子直接破牆而出。與緒恩不同的是,他是自己主動撞破牆壁穿越到這裡的。等過了數息塵土略微消散,大廳外的血腥的一切映入那名男子的眼簾後,轉頭直狠狠地盯著緒恩,慢慢握緊他那兩隻孔武有力的拳頭。

緒恩只感覺周圍無形的壓力圍了上來,似乎有一隻鐵鉗夾住了他的胸口,來不及反應喉嚨一甜噴出血來。同時雙手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重新跌回地面,陷入無邊的黑暗。

「玉山的第一本書,感謝大家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