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銀幕上,某個穿著人字拖的老傢伙曾經說過這句話,以前,薛斐並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影視人物所說的話,豈能當真?看過之後,一笑置之既可!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這句話極有道理。

說到力量,薛斐自然是在飛龍之上,然而,這場較量,他卻佔不到絲毫上風,只能被動防守,步步後退,之所以如此,只有一個原因,飛龍比他快。身形的騰挪比他快,出刀的速度比他快,讓他有力難施。

力量再大,打不到目標也是徒勞。

“快一點,還要快一點……”

“太慢了,你太慢了……”

屋內迴響著飛龍囂張的說話聲,伴隨著一陣陣刺耳的大笑。

薛斐緩緩向後退卻,舞動雙刀,緊守門戶,大多數時候,他都能將飛龍的攻擊擋住,也僅僅是擋住而已。在兩人的武器相互碰擊的時候,薛斐想憑藉力氣大這個優勢打掉對方手中的彎刀,可惜,效果不佳,很多時候他都發不上力來,有時候,他發上了力,飛龍只需將彎刀丟掉即可破解,有鐵鏈拴著,他隨時可以將彎刀收回來。更多的時候,薛斐太過在意這個,反而用力過猛,也就將招式使老,給了飛龍趁虛而入的機會,他身上那十幾處刀傷便是這樣來的。

幸好,那些刀傷並不深。

這是因為飛龍不敢將招式使老了,即便砍中薛斐,也是一沾即走。兩人對砍的局面,他若是將薛斐砍成重傷,自己也決計逃不過薛斐的反擊,也會遭受重創。再加上,薛斐在無法閃避之際,總是避開身體的要害部位,故而,雖然中了十幾刀,卻還能和飛龍如膠如漆地糾纏在一起。

讓飛龍覺得不爽的是,中了自己十多刀,不要說在薛斐臉上發現害怕、恐懼、痛苦這樣的情緒,就連一絲半點的不安都沒有。

刀砍在他身上至少會疼吧?

然而,這一刀砍下去,血花飛濺,肉塊橫飛,薛斐的臉上仍然毫無表情,就像那刀是砍在別人身上一般。

兩人就這樣在屋內這方寸之地纏鬥,時不時,飛龍便砍薛斐一刀,給他身上添上一寸或兩三寸的傷口,這些傷口都不在要害之處,並不致命。

我他媽的就不信這個邪了!

飛龍暗暗發狠,他不怕和薛斐比拼消耗,是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體力在流逝,動作也沒有最初那樣快了,但是,他身上至少沒有流血,不像薛斐,這會兒全身染血,瞧著就是個血人,鮮血這玩意,流多了一樣是要死的!

“中!”

隨著飛龍這聲低吼,白光閃現,薛斐身上又多了一道刀傷。

“小子,你又被某家砍了一刀,感覺怎樣?……你那個死鬼老爸中了我三十七刀之後撒腿就逃,要不是那些廢物爭功,擋住了某家的去路,你那死鬼老爸怎麼可能活著離開……你跑啊,說不定我不會追你,會讓你活著離開啊!”

在生死搏殺之際,飛龍還要說這麼多廢話,不過是為了打擊薛斐,因為,他發現自己出刀的速度,騰躍的速度越來越慢了,而對方全身是傷,仍然用相同的節奏和速度在出刀,此消彼長之下,要想砍中薛斐,越來越難了。

這傢伙,莫非是鐵人?

不怕疼、不怕累、不受激、沒有情緒波動、比一塊岩石還要沉穩……

這樣下去可不成,須得尋一個一擊致命的機會才行。

很快,這機會就來了。

這個機會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飛龍自己創造出來的,在攻擊的時候,他故意將薛斐朝屍體所在的地方驅趕過去。或許是疲於奔命的緣故,薛斐似乎並沒有留意,也就一步一步往那裡退去。

終於,他一腳踩在了屍體的斷手上。

於是,他的身體不由往右側歪去,左半邊胸膛袒露了出來。

“著!”

飛龍厲喝了一聲,彎刀疾風一般朝薛斐斬去,薛斐往後一閃,彎刀也就斬在了空處,然而,下一刻,那垂在空中的彎刀就像是一條毒蛇,由鐵鏈牽扯著猛地從飛龍手中竄出,電光火石之間,咬上了薛斐,一頭扎進了他的左胸。

薛斐悶哼了一聲,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簌簌落下。

或許是因為疼痛的關係,短刀從他左手的手心滑落,無聲無息地掉落在血泊之中。

“死去!”

飛龍大喝一聲,箭一般地衝了上來,左手揮刀,擋住了薛斐斬向自己的橫刀,右手則握住彎刀的刀柄,用力向前刺去。

這時,薛斐抬起了左手,抓住了彎刀。

彎刀的刀鋒極其銳利,一瞬間便劃破了薛斐的手掌,鮮血從他掌心流出,掉落在地,滴答有聲。飛龍嘴角浮現一絲獰笑,太陽穴上青筋直冒,他用力握著刀柄,使勁向前推著。區區血肉之軀,看你如何擋住我的刀鋒?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不管飛龍如何用力,彎刀始終不得寸進,他旋轉手腕,想要轉動紮在薛斐左胸的寸餘長的刀鋒,然而,那彎刀就像焊在薛斐體內一般,紋絲不動。他有些發慌了,隨後,想將彎刀從薛斐體內拔出,同樣沒能成功。

胸前滲出了殷紅的鮮血,握住彎刀的左手更是鮮血直流,薛斐臉上卻不見有絲毫痛苦之色,他盯著面前的飛龍,眼中浮現出一絲譏誚,嘴角翹起,露出一絲微笑。

退!

這是飛龍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然而,欲退不得。

另一邊,他左手握著的那把稍短的彎刀仍然和薛斐的橫刀粘著,他若是後退,便會給薛斐留下用力的空間,對方如此大力,這一刀砍下來,他萬萬抵擋不住,就算此時,也不過是在勉強支撐。

不能退,只能進!

拼了!

“呔!”

飛龍大吼一聲,左手往自己肋部的方向突然一收,刀尖向後,刀柄向前,如此,便將薛斐的橫刀架在了外圍,隨後,他手指在刀柄的機關上一按,刀柄的尾部突然冒出一把長約半尺的利刃,朝著薛斐的脖頸劃去。

薛斐偏開頭,躲過這一擊之後,再猛地向前一撞。

“砰!”

薛斐的額頭重重地撞在飛龍的面門上,發出一聲悶響。

那一刻,飛龍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像有人拿著大鐵錘在他頭上重重地打了一下,他雙耳一陣轟鳴,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雙手雖然依舊握著刀柄,握得不那麼緊了,只是象徵性地握著罷了。

“砰!”

又是一聲悶響,薛斐的額頭再次撞擊飛龍的面門。

這一下,飛龍覺得自己就像躺在一個大缸之中,被人從數百丈高的懸崖推了下來,不知南北,無分東西,天地間,唯有一片混沌。他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幾步,扔下了手中的彎刀,雙手雞爪子一般向前伸著,想要抓住什麼,可惜,他能抓的只有空氣。

不好!

大大的不好!

這便是他腦海裡浮現的最後一個念頭。

一道白光從他脖頸處掠過,隨後,那裡裂開了一道大口子,鮮血像噴泉一般從那口子衝了出來,飛濺三尺多高,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

飛龍捂著那大口子,雙眼茫然地望著前方,沒有絲毫的焦點。

他的身子搖晃著原地轉了幾圈,隨後,噗地一聲摔倒在地,正好摔在他同伴的屍體上,接下來,他的身體微微抽搐著,半晌,方才不再動彈。

“呼!”

這時,薛斐這才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低頭瞧著自己的胸膛,飛龍那把彎刀仍然插在上面。對方刺來時,他稍稍往下蹲了一寸,這一刀也就沒有刺中心臟,而是卡在了骨架裡。這破綻是他故意露出來的,表面上,他好像沒有問題,實際上,不過是在死撐而已。飛龍想要一擊致命,薛斐同樣有這樣的心思,到最後,比的是誰更狡詐,誰更兇悍罷了!

瞧著飛龍的屍體,薛斐苦笑了一聲。

一場慘勝啊!

這事算是給了他一個教訓,不要以為自己是穿越人士,又力大無窮,就可以小看天下英雄,這樣一個無名之輩都能弄得自己如此狼狽,那些名震天下的英雄豪傑又怎會是土雞瓦狗呢?

不能再用打遊戲的態度來對待這莫名其妙獲得的新人生了。

你是隋朝人薛斐,你和他們並沒有不同,這是你的人生,這人生不會讀檔重來,若是死去,不見得還能有另一世……

雖然有所感觸,薛斐用在上面的時間卻不多。

他猛地一下將卡在骨頭裡的彎刀拔了出來,嘴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後,牙關緊咬,雙唇緊閉。他撕下半截衣襟,將傷口包住,此時此刻,也只能這樣簡單處置一下。至於手上的傷口,看著嚇人,卻無大礙,鮮血雖然還在向外流,不過像是未曾關死的水龍頭,流出的只是點滴罷了。

這是一個圈套,行事的人已經死了,設圈套的人卻還在,還有一場惡戰在等著他。

薛斐手持橫刀,緩緩向屋外行去,還未踏出屋門,他便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遠遠地,傳來了秦福悲憤異常的嘶喊聲。

“兄弟們,薛家寨的人竟然無端殺了寨主他老人家,我們要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