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琛把關於地道入口磨盤重量的問題說出,陳實得知還有兩個人也能搬動,而且其中一人竟然是忠順王的人,便也急著要辦好這件事。

雖答應如此,陳實卻皺眉道:“只是如此一來,家裡除了那頭牛能轉動磨盤,就沒有足夠人力能搬得動了!”

賈琛說道:“這樣也好,越少人能搬的動,就越能把危險降到最低。”

陳實點了點頭,贊同這個觀點。

“陳伯,今日我就從你房中的地道出去吧,免得再驚擾郡主休息。”

賈琛是想透過他這個地道,看另一邊藏在鐵檻寺的出口,是什麼樣的情景。

以後若陳實問起,自己也好回答。

畢竟自己先前從秦可卿房中地道來往,那一頭明明是櫳翠庵,而在陳實心目中,一直以為是鐵檻寺。

陳實當然不會反對,於是賈琛搬開他房中暗藏的地道蓋子,下到了地道里面。

這條地道里面環境與秦可卿房中的地道差不多,只是裡面空氣順暢了很多,而且洞壁更加光滑,似乎曾有一段時間頻繁使用這個地道。

賈琛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眼前忽然出現亮光,似乎是從頂上照射下來的。

緊走幾步來到亮光處,抬頭一看,上面有一個能容一人上下的出入口,並且用一塊鐵網擋住了,四周也有類似機關的痕跡。

看來這處機關開啟後一直沒有關上過。

賈琛靠近仔細聽了聽,隱約有流水的聲音傳來。

靠近水道,莫非可以藉著水路潛逃到外面,甚至能接通護城河,一路到達城外?

若真是如此,就能解釋秦可卿的兄弟水瀧,是如何逃出京城的了。

賈琛很想出去一探究竟,但卻忍住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到天香樓,只怕薛寶釵正在會芳園內焦急地等自己呢!

於是加緊腳步,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前面出現了向上的階梯,看情形也是在一尊佛像內部。

賈琛並不猶豫,登階而上。

到達佛像頂部時,便聞得檀香充盈,誦經之聲不絕。

賈琛透過佛像雙眼孔洞往外望,只見一群和尚在那裡做功課,坐在中間蒲團上的是個老和尚,或許就是原書中所說的那個住持色空。

這麼重要的地道出入口,要麼一直瞞著所有人,要麼派一個可靠的人看守。

色空莫非就是那個看守地道的人?

“咚——”

一陣跟木魚聲差不多的聲音,在賈琛身邊響起,嚇了他一跳。

同時他感覺到自己似乎碰到了什麼物件,導致其發出剛才的聲響。

幸而外面的和尚沒有分辨出來,仍是自顧自敲著木魚誦著經。

然而賈琛卻發覺情況不對。

那色空停止了誦經,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今日功課到此為止,你們回去吧!”

和尚們便一個個起身,排著隊安靜而有序地走出了佛堂。

這時候,色空竟然回頭看了一眼佛像雙眼,然後雙手合十,唸了聲阿彌陀佛。

賈琛原本打算等這些和尚包括色空都走了後,自己便從佛像中出去,原本還焦慮著不知這些禿驢們要念到什麼時候,耽誤自己返回天香樓。

如今看色空如此,他便知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佛像底部咔嗒響了一聲,然後又是一陣吱呀,應是開了底座上的門。

接著一道亮光從下面漸漸往上移動。

仔細看時,正是色空秉燭走在階梯上。

賈琛只得老老實實在上面等他上來。

他並不怕色空發現自己,早已打好了應對主意。

先用謊言穩住他,若穩不住就動手滅口,然後離開鐵檻寺,還能保住地道出入口的秘密。

“阿彌陀佛,施主能出現在佛首之處,應是與我佛有緣之人!”

色空來到賈琛面前,面不改色,唱了一聲佛號。

賈琛雙手抱胸,笑道:“色空住持也是與我有緣,否則怎會與我在佛首相會,說出去恐怕沒人敢相信!”

“應是如此!”

色空說著轉身向著階梯,繼續說道:“施主請隨我來。”

說完自己腳踏階梯,又朝下走去了。

賈琛只得跟隨。

一時出了佛像,色空關上底座上的門,然後走到佛像背後牆壁上的一道側門邊,徑直走了進去。

全程並不看賈琛一眼,彷彿很確定他會一步步跟著自己似的。

賈琛跟著進入那道側門之內。

只見裡面是一個不大的臥室,應是色空平時休息打坐的地方。

卻見色空從角落裡拿起一個包袱,一手託著送到賈琛身邊。

“請施主更換衣物,以便避人耳目,老衲好帶你出去。”

賈琛開啟包袱後,只見裡面是一套僧服,以及一個頭頂光禿禿的頭套,顯然是用來偽裝成僧人的。

他便有些想不通,這色空連一句跟地道有關的話都不問,就這麼送自己出去?

“色空住持,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身份,為何出現在佛像中嗎?”

“老衲只知一句吩咐——佛像若有人,護送出寺,莫讓人知!”

色空搖了搖頭,臉上波瀾不驚。

賈琛愣了愣,沒想到色空只是按照某人的吩咐,簡簡單單做護送的事,連一句暗語都不問。

“你就不怕我並非自己人,甚至可能是仇人?”

“老衲別事不知!”

“是誰吩咐你的?”

“老衲不能說!”

“我若告知朝廷,派人來抓你呢?”

“老衲一死而已!”

賈琛沒脾氣了,只得換上僧衣,並把那偽裝僧人禿頭的頭套戴上,然後把自己原來的衣服放入包袱,挎在身上。

見賈琛換完,色空吹滅了蠟燭,並轉身出門。

“施主請隨我來。”

賈琛便繼續跟著,心內思潮起伏。

賈府看來是下過功夫的啊,能找到色空這樣唯命是從的人,也是不容易。

只不知現在的賈府中,還有幾人知道他的真正用處。

想開口問色空,卻又知道必定白問,這色空守口如瓶。

又想到陳實可能有時候也透過地道出入,必定也是這般悶葫蘆般被護送出去,就是不知道陳實對色空的身份瞭解多少。

也幸好色空是這麼樣的人,否則陳實此前必定會問自己是如何過了色空這一關的,那就不好說了。

兩人一前一後,安安靜靜地出了鐵檻寺。

然後賈琛走到一個陰影之處,將自己原來的衣服換回,並把僧衣幷包袱交還給色空。

“阿彌陀佛,早去早回!”

色空向賈琛又誦了一句佛號,只是後面“早去早回”一語,不知是故意說的廢話,還是有什麼機鋒。

賈琛愣了愣,想到自己若真回來要進入地道,色空難道也恭敬從命?

吩咐他的人不至於說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用地道吧?

“請問住持,若我由外而來,要進入佛像,你是看我面熟便放入,還是有什麼別的要求?”

“阿彌陀佛,早去早回……阿彌陀佛,早去早回……”

色空面上古井無波,反覆唸誦這句話。

賈琛眼前一亮,也說了聲:“阿彌陀佛,早去早回!”

“施主請隨我來!”

色空轉身要引賈琛進去。

原來那句話就是從外入內的暗語!

賈琛笑道:“不用了,改日再來與住持重續佛緣!”

說完向色空揮了揮手,舉步離開鐵檻寺。

他的心已經飛到天香樓,與薛寶釵對接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