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道明放下茶杯，沉吟道：“既然你問了，我也不打官腔，就直接說了。楚雄走了，位置懸空，我個人想多為黨國出點力氣，辛苦點沒關係就怕沒機會。”
賈道明婆娑著茶杯唏噓道：“說來慚愧，早年提攜我的長官如今隱退，賈某隻知道一心做事，對於社交方面差強人意。原本也沒想太多，在哪個位置都是為黨國服務，為民眾服務，可事到臨頭，當機會向你招手時，又難免心癢難耐。”
“徹夜難眠，輾轉反側，就是我最近兩天的狀態。原本覺得沒絲毫希望了，突然天上真就掉下餡餅來，砸中賈某腦袋，患得患失。猶豫再三打定主意，想撿起餅來吃，不管滋味如何，最起碼能解餓。可衡兄弟下午一番言語，讓賈某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坐立難安之餘心緒難平，所以才冒昧登門，想求得一擠安神補腦的良藥。”
衡宇聽罷倒茶的手微頓，賈道明能說的如此坦誠他沒想到。更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他能聽進去，來找一個目前來說比他都不如的小兵來請教，看上去心胸不算狹隘，有些培養潛力。
有些事他沒有辦法明說，比如明樓裡的日本間諜，黨國潛伏的日特，都沒有辦法告知。
但他沒猜錯的話，菜餅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指定是孫舞陽安排人給他去的電話。這叫先禮後兵，倘若賈道明直接拒絕，很可能就把掌握的資料遞交到政治對手哪裡去，來換取另一個聽話的支援。左右都遊刃有餘，只要心動，就很難逃過日方的威脅與掌控。
衡宇端起茶杯呷了口，“我只能告訴賈長官，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真吃了，很容易中毒，如同飲鴆止渴，不但失去自由，更會成為黨國罪人。一步錯，步步錯，及時止損方為明智。”
賈道明眉頭緊鎖，愣愣望他。衡宇說的太嚴重，他做多想到將來有人要挾他做一些私相授受的勾當，無非錢財利益爾，只要自己夠聰明，應對起來絕無問題，只是不想有顧慮才來詢問衡宇，想求個心裡安慰罷了，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說的如此嚴重。
他是個聰明人，既然衡宇不能多說，說明事情極為保密。既然保密就牽扯到兩個特務部門，特務部門會對誰下手？不用猜，眼下只有紅黨跟日特。
甭管那方，平白受人恩惠，要吐血的。想想都讓人後怕，真走了這步，就不要想著回頭，沒有回頭路。
賈道明端著茶杯胡思亂想，衡宇也沒打擾，自顧自喝茶。掏出香菸隨手遞給他一支，賈道明接過掃了一眼，眼皮就狂跳了幾下。
他還真認識這種“四一”牌香菸，特務處最近搞得的小加工廠，想要賺點外快，同時滿足內部消費，省的抽其他煙被下毒、下藥的同時來確定身份。
一盒煙，不算什麼，最重要他代表意義非同凡響。這煙只有內部人員才能拿到，而且是表現不錯，得到長官認可的下屬才會派發幾條。自己還是去年底，偶然在明樓吃過一次，據說是一個特務處人員落下的。
衡宇能抽這種煙，很能說明問題。最起碼他跟特務處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指定是內部人員。
這樣算來衡宇能說出剛才那番話就不足為奇了。賈道明內心唏噓不已，沒想到啊，衡宇表明只是個警察，實則居然是特務處的特務，難怪能隨便轉職到警備司令部，原來背後有人。
既然是特務處，指定認識許多長官，或者掌控著誰的把柄，說不得就能幫自己上位。
賈道明也政治老手，掩飾的很好，夾著菸捲憂心忡忡道：“既然衡老弟這般說，我就信。這件事到此為止，絕對不能為了想多做點事就失去原則，做出有損黨國利益的事情。唉，只是賈某還年輕，這一腔熱血，不知道何時才能施展。”指了指外面：“就像這姚家巷，我早就說過幾次，提過幾次要改善，要懂得照顧好民眾生活，區裡就是不支援。奈何人微言輕，在說我主管警務，對於地方治理確實力不從心，罷了，等有機會吧。”
聽聽，這老小子滿肚子花花腸子。說的再明白不過，我聽你的不做對不起黨國的事。可我又想上位，沒有人幫我，只要你幫了我，姚家巷立刻能變得花團錦簇，成為南京首屈一指的風景區。
倒也坦蕩。
衡宇想了想：“目前有點麻煩，就算賈長官舍得放手，恐怕也要經歷一番磨難。有些人做事就是這般，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總會想著踩在別人腦袋上進步。那就話怎麼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就是這個道理。”
賈道明眉頭緊鎖，啥意思？自己不吃天上掉的餡餅還不行，這是那個道理嘛？
衡宇擺擺手：“賈長官也無須過分擔憂，我會幫忙打聲招呼，最起碼在名譽上不會有絲毫損傷。”他出面跟孫舞陽點兩句，只要不傻就不會亂來，否則就等著逃命吧。
賊子！
賈道明暗罵衡宇混蛋，自己想給他點壓力跟甜頭，他反手就讓自己欠他個大人情，真是個笑裡藏刀的混蛋！
“咳咳……”
賈道明尷尬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衡老弟了。”他實則心中好奇，誰這麼辦事能把他託上去，還能肆意妄為，想要怎樣就這樣？“說實話，我是好奇誰這麼本事能在黨國作威作福，就算行政院長官也不敢說如此大話。”
知道他真好奇，卻不能告訴他。孫舞陽手裡指定有他的罪證，“說不清，看不明。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要面對一群人，賈長官就莫要詢問了。”
“至於賈長官想要為黨國多做點事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呢也沒認識幾個人，明天你去拜訪一下劉恩劍秘書長，我會安排好。”一個區長職位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總會有人眼紅。
讓劉恩劍去辦，辦不成或許要找背後的人，到底是高銘還是朱瑞，亦或者其他人，總能尋到一點蛛絲馬跡。
劉恩劍？
室政府秘書長！賈道明認識卻不熟，畢竟等級不一樣。沒想到衡宇認識，還敢大包大攬，真是小瞧了他。
些許激動道：“那就多謝衡老弟了，倘若事成，讓你阿姨親自下廚感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