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念驀地湧來，他不由心中一陣苦笑。
這感覺有點像是發了“一筆橫財”，當下如何調整心態，也是頗為不易的一件事。
或者說，如何“化繁為簡”，才是當下他最需要做到的。
很快，他按了按眉骨，朝牛道友招了招手。
“牛道友，將這靈茶茶苗栽上，這個你擅長。對了，靈猿肉跟靈狍肉，後頭買點備著，跟白家的人打交道時，低調謹慎些。”
北玄坊市，除了黑市之外，城主府白家的靈獸養殖場，所出品靈肉最為正宗，就是貴了點。
“嗯？許老闆，那玩意兒可不便宜吶……是，是九皇道人提出的？”
牛道友微微一怔，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眸中饞光綻放。
那靈猿肉口感雖說一般，但可是大補之物，尤其是適合那些大肌霸體修道友。
一嘗爽三日！
“照做就好。”
“是！備多少呢。”
“看價格吧，二十靈石左右。”
許辰淡然開口，無視牛道友眼珠子已經瞪大到極限的反應。
三柄金竹法劍，修復好後保底能賺到四十五下品靈石，再加上這殘破丹爐的六十靈石酬金，這一單下來，一百餘靈石穩拿在手。
這還沒算上那青鳶飛行法器，以及那瓶駐顏丹呢。
“除此之外，後續我會列張單子，你照著去買齊就好。”
除了靈肉之外，靈茶靈酒靈果都會備上，靈米自然也是不可或缺。
修煉一道，還是那句話，拼的就是資源。
所謂的省吃儉用，那是底層窮修時，無力改變現狀的安慰話。
“另外，牛道友，這些事情不急於一時，我只是先透個信兒。烏金砂，紫金礦石剩料，青竹竹葉……”
許辰這才談及關於修復材料的正事，又在紙上寫上重點，之後交到牛歡喜手中。
“按上面所寫的去買全，此外，你還得去一趟秋崖山找那位韓老闆，就說是受九皇道人所託，對方想必不會多說什麼。”
安排好這些，牛道友正要領命出門時，許辰搬出那張竹椅躺下，開口詢問了一聲。
“牛道友，你當時是如何踏上修煉一道？”
這話多少有點突兀，只是，他自然不是隨意問問，而是心有感慨。
“牛某出身越國，家族裡曾出過一位仙師老祖，仙澤我牛家兩百餘年，之後老祖坐化，我家族家道中落，好在總算是出了我這個靈根資質一般的族中晚輩，靠著僅剩的那點仙澤，一路輾轉來到北玄城，便安身下來，成了白家的佃農……”
牛道友只以為許辰是調查自己出身，倒也不含糊，實誠回答。
“知道了，去吧。”
目送牛道友離開，許辰陷入一陣追思當中。
牛道友有牛道友的過往，他自然也不例外。
九皇九皇，這個名字自然不是憑空而來的。
景島這座有金丹坐鎮的修煉大島，小宗門遍地開花，花開花敗，被更大修仙勢力吞併乃至滅宗，屬於常態。
九皇宗就是這修仙大勢洪流中的“落花”之一。
名存實亡！
當年他還只是一名九皇宗雜役弟子，十八歲從世俗煙雨城出來，拜入九皇宗，歷經三年苦修，在二十一歲這年，才堪堪晉升為外門弟子。
而這一年，九皇宗被滅，宗主等長老人物身死道消的身死道消，生死未卜的生死未卜，記憶裡頭，只倖存三名弟子。
許辰之外，還有兩名師兄。
師兄仨逃離景島之後，因理念不同，就此分道揚鑣，就此斷了聯絡。
“不知景九師兄跟殷三師兄如今何在……”
景九師兄屬於單靈根金靈根的天才修士，志在覆宗，臨別時曾說過，九皇山是他景九的九皇山，他日突破，定回景島滅殺屠宗大敵。
耳畔猶存景九師兄的定志之言。
殷三師兄則是想法不同，九皇宗被滅，是自身太弱，這修仙大陸所有修仙者，若是弱者全部身死道消，未來說不定能全民飛昇，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許辰當時頂撞殷三師兄，認為對方太過冷血，殷三師兄只是報以柔笑，說是許辰你現在不懂，往後說不好是我這般理念的追隨者。
再之後，許辰便來到北玄坊市，機緣之下，成了寶來閣一打雜人員。
現實漸漸模糊，過往入夢，清晰且悲壯。
竹椅之上，不知何時，他沉沉睡去。
醒來之後，已是日暮。
屋外，寒風吹入，天地不知何時變色，他走出去，往手心呵了口氣，手掌伸開，一片雪花落入。
初雪已至！
冬天若到，來年開春，也不過是一晃眼的功夫。
“越國未必太平，可在一階靈脈核心區域修煉，這誘惑實在不小。”
“即便我沒這想法，也沒理由讓李青牛甩的太遠……”
他目光深邃了幾分，任由雪花落在身上臉上，周身寒意絲毫澆滅不了他心底的那團鬥志。
來年開春的城主宴，具體過程如何他沒多大興趣，甚至這般盛會的重頭戲——功法術決比試，他同樣不在意。
他只在意一件事，那便是隻要有機會，一定得阻止李青牛獲得名次。
此人已有衝擊築基大境的實力，若是有機緣前往越國那一階靈脈閉關潛修，這種成功機率必然倍增。
很快，他不再放飛思緒，起身將那幾件法劍丹爐飛行法器收好，隨後踏雪出門，前往寶來閣。
青荷偏愛藍色，今日著藍色靈狐大氅，此時趴在櫃檯上假寐，那大白團子蹲在跟前，警惕地看向潛伏，像是一座兇萌的小鎮守。
喵——
白貓叫了一聲，青荷以為有客人過來，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
“勝男呢？咦，怎麼這麼冷清。”
許辰掃了一眼，改了口。
不單單是蕭晴，似乎莫滄瀾跟鹿長青都不在。
“晴姐最近來回坊市這邊跟景島頗為頻繁，估摸著事多吧。”青荷打了個哈欠，將白貓抱入懷裡。
喵——
白貓往裡頭蹭了蹭，舒服地喵了一聲。
“哦，那沒事了，困了就繼續補覺吧。”
許辰關心一聲，轉身又沒入初雪之中。
“許辰，鹿長青現在進步很快，似乎是開竅了一般，連莫老鬼都是讚歎不已，這幾日隨李青牛去了趟仙工樓，聽說是開小灶，由那莫問途符師教導。”
“挺好。”許辰臉上無甚反應。
“你就沒點壓力？”青荷咬了咬指尖，有點來氣。
許辰搖了搖頭。
“這色貓哪裡來的。”許辰岔開話頭，好奇問了一句。
“景島那邊的靈獸，晴姐說是蕭家老祖身邊的靈獸，蕭家老祖寵愛晴姐，見晴姐喜歡，便送了晴姐。”
“靈獸？你信？！”許辰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不過，晴姐說話不會有假，是吧大壯。”青荷低頭撫摸貓背，滿眼都是寵溺。
“我走了，回頭你跟勝男說一聲，我可能要閉關幾個月，有事來年開春再談。”
“知道了，我會轉達的，入冬了，注意保暖。”
身後傳來的聲音沒入風中，許辰已經離開，不知聽沒聽清。
修煉者哪怕只是練氣一層，又怎會懼這冰天雪地，青荷似是多此一說了。
女子情懷，猜不透，理還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