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那頭，一道劍火閃爍，持劍主人長袍獵獵，身上法袍再無半點雨痕。
身旁鹿國公下轎，不悲不喜的眸色起了一絲漣漪，不掩這絲神往。
“李仙師，這劍火竟有清潔之效？”
“鹿國公見笑了。”
李青牛頷首微笑，轉手打出一道遁光。
傳音符。
不過十丈之遙，許辰是死是活，一目瞭然。
死有死的對待方式，活自有活的打壓姿態。
十丈那頭，傳音符乍到許辰眼前懸浮，一襲白光閃過，李青牛已至五臂之內。
鹿國公等人眸光裡，李青牛先前位置只剩下一道殘影，漸漸消散。
許北涼許青山兩人也是眉眼生動，本能後退半步。
在這一瞬間，眾人這才真真切切生出一種仙凡有別的恍然感。
許辰卻是淡淡一笑，伸手抓向那道傳音符。
“請道友赴死！”
傳音符消散，唯有李青牛這道聲音貫穿百米空間。
秋雨已停，雲空仍是沉壓壓一片，令人不禁生出一種壓抑窒息感。
偏院那頭，幾道稚童聲音傳來，女童綁著沖天辮，跟一光屁股蛋子走路都站不穩的三歲男娃嬉鬧著。
幾名許家婦人著急忙慌上前幾步，將這女童男娃拉回偏院之內。
“鹿國公駕到，還不速速跪迎？！”
一道長喝裹著秋風襲來，威壓宛若實質。
隨著這道喝聲落下，鹿國公在十幾名錦袍長刀男子護送下，也已走到李青牛身後。
所有目光聚焦在許辰身上。
許北涼許青山雙腿皆曲，正要跪下。
“站好！莫跪！”
許辰吐出兩字，目光掃過鹿國公一眾人，最後再落在李青牛身上。
“許道友，你同時得罪了寶來閣與吾宗雲劍宗，你一日不死，這煙雨城乃至真武王朝，一日不得安寧。
你走之後，你許家依附於我李家，也能繁榮幾十載……此後我李某人斬斷這凡間羈絆，修我長生一道，你理應以我為榮，這煙雨城百萬人，與有榮焉！”
話音落下，法劍微鳴。
練氣後期修士之威壓，重如泰山。
許辰一臉平靜，深深看了一眼眼前之人。
一切，水落石出。
李青牛必有同謀，且真正目的正是給李家鋪路，所言非虛，為的就是斬斷凡間羈絆。
只是，許家成為了墊背的。
而他許辰什麼都沒做，也沒主動招惹，卻要遭受這等劫難。
無它，就是因為對方比你修為高，比你強，有云劍宗以及世俗王朝背書。
“你還有遺言要說麼？！”
李青牛踏前一步，法劍出鞘。
許北涼許青山皆是承受不住威壓，一度生出許辰不得不死的念頭。
“自然是有的，不過，不是遺言。”
都是北玄坊市的修士，跟老子玩什麼施壓。
許辰內心冷哼一聲，神色不動。
轉眼，他打出一道符光，眨眼飛空，沒入這片煙雨城秋空。
“李道友，方才我打出這道傳音符，是衝著寶來閣去的，你知道是為何麼？”
李青牛微微一怔，眼中殺意漸濃。
“許辰，還不聽言李仙師，速速跪伏！”
鹿國公微一眯眼喝了一聲，中氣十足。
“凡夫俗子，輪得到你來對本道指手畫腳？！”
許辰猛喝一聲，目光冰寒。
那鹿國公瞪大眼珠子，啞然失色，不禁打了個寒顫。
許辰也懶得多看這世俗王朝權勢人物一眼。
“李青牛，我修為興許不如你，不過，若是寶來閣得知你斬殺一名符師，哪怕只是一階下品符師，你覺得你擔當得起？”
“十塊靈石，我回北玄坊市自會想法子賠償，至於你的一些齟齬之事，本道不打算點破，事了後，井水不犯河水。”
許辰瞥了一眼李青牛手中法劍，眼中不曾露出一絲怯意。
事實上也只是強壓心境罷了。
他是在賭，賭李青牛不敢出劍。
“許道友，你真是一名符師？什麼時候的事？李某怎地從未聽說？”
法劍微鳴戛然而止，威壓散去，李青牛滿臉將信將疑。
賭贏了！
許辰內心響起一道心聲。
符師者，哪怕只是一階下品級別，論能創造的價值，絕非普通練氣修士所能相提並論。
尤其是寶來閣這種重買賣資源的修仙勢力，內部符師若是遭受禍害，不說不死不休，那也是差不多了。
而李青牛並未築基，雲劍宗未必會為了一名外門弟子得罪寶來閣。
“我不需要你相信，回北玄坊市後，我自會證明這一點。”
“請回吧！”
許辰伸手，掌心出現那張殘次金光符，淡然吐出這三字。
李青牛微微咬牙，心思洶湧之後，化為一抹笑意。
“恭喜許道友，不過，要是你膽敢欺騙本道，本道定替煙雨城屠了你許家。”
話落，李青牛化為一道白光，原地只留下一道殘影，眨眼十丈，已離開許家大院。
那鹿國公捏緊下巴，神色微慌，匆忙朝許辰作揖，不敢耽擱，有些灰頭土臉離開。
見此，許辰才鬆了口氣。
感受了下，腹部之下仍是存留那種堵塞感，只不過並非完全堵死，似留有一絲氣口。
“只要修煉資源足夠，頓頓靈米，輔以聚靈丹，少則幾個月，多則半年，我這丹田應能恢復如初。”
“還是要更加謹慎一些才好，現在手握修復‘秘術’，靈石不缺資源不愁，突破至練氣中期乃至練氣後期，都只是時間問題。”
很快，許辰收回心思，回頭跟大伯二伯招呼了一聲，這才看向了偏院那頭的方向。
是該告別了！
斬斷塵世的羈絆，築基之下，莫說李青牛，他許辰同樣要經歷這一切。
除了求長生之外，塵世靈氣稀薄，對於修士而言，本身就不能久留。
沾染塵氣過多，也不利於修行。
“大伯，二伯，等事情解決後，我到時會再回煙雨城，雲起跟青穹他倆，若具修行根骨，我自會賜予機緣，若是沒有，我也會安排他倆先去武館練武……
窮文富武，未雨綢繆！
許青山許北涼跟在許辰後頭，連連點頭。
他倆皆是覺得侄兒氣質似乎有了點變化，卻又不敢多問什麼。
仙凡有別，哪怕是同一血脈。
“雲起，青穹，過來辰叔抱一下。”
偏院這頭，許辰露出姨母笑，一手牽著沖天辮子女童，一手抱起那光屁股蛋子三歲男娃。
“辰叔叔，穹穹要冰糖葫蘆，吃吃。”
“辰叔叔給你買哈。”
許辰笑著親了一口這胖侄兒。
“辰叔叔，我想去盪鞦韆，娘不讓。”
“不怕，辰叔叔這就帶你去，你娘會讓的。”
許辰蹲下來，捏了一下可愛侄女的粉嘟嘟小臉蛋。
許家諸位大人，跟在後頭，十餘日來，難得地露出笑容。
之後便是告別，沒有太多言語以及情感流露，許辰坐上馬車，離開了煙雨城。
雨停日出，陽光鋪滿街道，煙火氣漸漸濃郁起來。
許辰路過海棠街時，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頭，隨後放下簾布。
這一眼，清冷如劍。
李家院牆很高，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不過，熱鬧歸熱鬧，後頭該算賬還是要算的。
許辰索性閉眼休憩，聽著馬蹄嗒嗒聲放空自我。
馬車穿透秋風，歷經半月時間，才回到了修仙城市北玄城。
雲空之上，一層巨大透明光罩若隱若現，更高遠的天穹之上，偶爾閃過幾個紅點。
那是妖祟血蝙蝠，以低階修士精血為食，沒有那護城陣法保護，北玄坊市只怕不會跟現在這般平靜……
北玄坊市，寶來閣。
沒來得及回居處休整片刻，許辰的身影出現在寶來閣下方。
“許辰你還敢回來？！不怕死啊。十塊靈石的賬目，可不是那麼好填補的。”
一藍裙妙齡女子瞪大杏眼，走了過來。
身段曼妙，裙襬飄飄，胸脯傲然，一張五官精緻的俏臉，顏值相當扛打，便是在北玄坊市，也是準一流的存在了。
“青荷，我也正想找晴姐還有莫老鬼…莫前輩，對了，我想預支點靈石購買制符相關物事。”
“制符？！許辰你又不是符師，就一打雜的……”
藍裙青荷蹙眉，咬了咬食指指尖，滿是狐疑。
嗖！
不等許辰開口，一道“潑辣”靈動劍光斬來，隔著許辰的耳垂僅僅半寸劃過。
“寶來閣聲譽因你受損，既然回來，就得做好以命償還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