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郭嘉起身穿好衣服,外面襲人早就在一旁等候,見著小道爺起床,趕忙過來伺候洗漱。

這個點,可以直接用午膳。郭嘉先喝了一口清水,潤潤腸胃,這是他第一世習慣,早起一杯水。

襲人趕忙開啟食盒,將裡面盛的飯菜一一端出,在八仙桌上擺好。

只是卻有些驚訝,

“小道爺,今日卻比往昔多了兩道菜,您這規格,趕上張真人了。”

郭嘉看了一眼,發現相比往常,卻是多了一碗元氣湯,和一道甜點,

“看來周伙頭有心了。”

元氣湯乃是入籍道士膳食的標配,使用煉製元氣丹的部分材料,文火熬製12個小時才做成。

雖然郭嘉也是喝過,只是還是頭一次,在自己的例餐中看到,這自然是周伙頭的討好。

一頓風捲殘雲,郭嘉打了一個飽嗝,接過襲人遞上的熱毛巾擦嘴,斜眼瞥見她臉上神色有些憔悴。

有些心疼,

“清早就得起,看你這眼圈都黑黑的,今夜可要早點休息,不然以後臉蛋可不會那麼嬌嫩。”

襲人默不作聲,其實她壓根就沒睡,今個是小道爺離院趕考之日,馬上就是分別之時。

她上午特地去三清殿,為郭嘉考試祈福,求來了一道護身符,花費了她整整一兩銀子。

作為三等丫鬟,足足是她兩個月的例錢。

郭嘉見她神色有些異樣,心中微微一嘆,昨日那句“嫁人”二字,似是戳中了她心底痛處,兩人剛剛拉近的距離。

又被生硬分開。

此刻,院落外響起了敲門聲,郭伯蒼老又有些渾厚的嗓音,在室內兩人耳畔同時響起。

“少爺,我接您去趕考嘞!老爺和主母,都在家裡等著您回去。”

襲人聽見,如驚弓之鳥。知道時間不多了,趕緊將早就準備好的護身錦囊,塞到了郭嘉手上。

頭也不回,就準備離開,不想被郭嘉一把扯住,強行吻了上去。

襲人似要掙扎,眼角淚水止不住地流,可心裡卻是暖暖的。她有些說不清,也不大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樣?

待到院門外郭伯再度催促,兩人才分開。這回襲人不再沉默,

“晌午前,我去三清殿,給小爺祈福,求來一道護身符,保佑小爺得中。”

郭嘉有些心疼,

“那符問你要了多少錢?”

襲人有些嗔怪,

“只要小爺得中,多少錢都值當。”

郭嘉搖頭苦笑,

“可惜不能退,你真是浪費錢。”

心裡卻是非常感動,畢竟這小丫頭自己也不富裕,省吃儉用攢下的幾兩碎銀,卻有一絲花在了自己身上。

最難消受美人恩,郭嘉又緊緊抱了抱襲人,在她耳旁附聲道,

“你這錢的確花得冤枉,小爺我才高八斗,道性天資極高,這次童子試必中,且等我歸來的好訊息。”

襲人眼眸明亮,一臉堅信,她自是相信郭嘉能夠必中,不知從何時起,她對郭嘉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充滿了必勝信心。

依依不捨告別。

郭嘉踏上了郭伯的馬車。沿著原路折返,不消片刻工夫,馬車穩穩停在了郭府正門。

在正門口,有四駕馬車早早在這候著。這次返鄉之旅,郭嘉要應童子試,他父母和姊妹等人,卻是一道回去。

童子試後不久,就是三月三上巳節,民間俗稱鬼節。在這一天,世人多會祭祀祖先和神靈,並招待來訪鬼魂,以示尊敬和祈福。

白雲道院各大家族,族內一年一度的祭祖儀式,幾乎都在上巳節當日舉行,郭族也不例外,不過這次卻是非常特別。

今次祭祖,是白雲郭家,五十年才舉辦一次的祭祖大典,凡名字在族譜上的人,無特殊情況,都需要歸鄉參加。

道法顯聖的世界,祖先對家族的重要性,得到了強烈拔高。祭祖大典作為凝聚家族人心的重要活動,郭忠自然要帶著全家老小回去。

再怎麼說,他也是郭族子孫,哪怕是偏房次子,雖是庶出,可不管怎麼說,自己身體裡,也留著郭族血脈。

血濃於水。

在郭忠安排下,門口四輛馬車,每車乘坐4人。郭父郭母與兩女兒共乘一輛,小廝們同乘一輛,丫鬟、婆子合乘一輛,郭嘉和郭樹清,及管家執事拼坐一輛。

單獨裝行李一輛。

大家早就做好出發準備,就等著郭伯接郭嘉回來,好一道出發。

只是在出發前,郭父郭母卻將郭嘉喚到一邊,屏退左右下人,郭忠悄悄與郭嘉道,

“吾兒今次應考,為父和你母親,特為你準備了一物,助力吾兒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這可花了你母親不少銀兩。”

說罷,從袖口裡拿出一物,一個白色瓷瓶,塞到郭嘉手中,站在一旁的郭母,望之也是滿臉笑意,

“這也是老天眷顧,你父親花了好大力才弄到的,嘉兒你可要珍惜。”

郭嘉定睛一看,卻與那弘忍所贈的白瓷瓶,外觀上粗看一般無二,細看卻是有些發舊。

拔開木質瓶塞,一股清香之氣撲面而來,感覺味道,要比弘忍那瓶更加好聞。

郭嘉脫口而出,

“清心丸?”

聽到兒子如此識貨,郭母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只見一瓶一模一樣的白瓷瓶,出現在了郭嘉手中,兩者外觀幾乎是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也就是瓶身新舊不同。

郭父郭母見之大吃一驚。

“清心丸?”

這下三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都是充滿了狐疑與好奇,都吃驚於對方手上的佛門珍貴丹藥。

到底從何而來?

只可惜現在發車時辰已到,卻來不及過多解釋,只得先出發,路上再談。

隨著門口管家一聲吆喝,

“出發吉時已到,啟程。”

駕駛五輛馬車的車伕,在為首郭伯帶領下,紛紛揚起馬鞭,隨著一聲聲抽打,馬兒揚蹄向前。

一陣陣嘶鳴,響徹眾人耳內。只是誰也不知道,在不遠處的綠柳居二樓包廂,一個青年道士,正冷冷盯著車隊。

只是他的臉龐上卻有一處燒傷,看著不算很舊,面板還有一些發紅,因是最近才負傷。

他從正午至今,一直待在包房內,點了一大桌菜,卻都是淺嘗輒止。一身道袍華麗考究,懂行人一看就知道,是郭記布莊出品。

可綠柳居的小廝,眼睛比蛇都毒,不管這青年人如何打扮,出手又是如何闊綽。

只憑那與生俱來的猥瑣氣質,看著就不像大富大貴,人家出身的公子,反而像突然暴富的二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