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物資價格約莫七十多個金幣,包括近千頭牛羊,二十多捆亞麻布以及大量食鹽。瑞恩在出發之前,特地利用自己“大富商”的身份,和那幾個昏了頭的商人敲定的,本來這時時近深秋,這批商人馬上就要回國,手頭也沒有多少貨物,但一聽這位“大人”居然已經成功打入“半獸人內部”,不禁大吃一驚,立即發揮能量在同行中上竄下跳,弄到大批希翹貨無怨無悔的折本奉送過來,所以雖然瑞恩自己也是掏了老本,但收穫顯然是更大一些。

聽到瑞恩自出軍費大肆採購的訊息之後,拉維爾斯深覺此人忠於職守誠實可靠,並立即生出歉疚之心,於是在他的牽頭之下,圖圖族各部首領以及上層貴族看在族長的面子上,各自奉送了一批小小地禮物,於是第一批物資很快就補充齊備,待瑞恩到任第二天就已運到。

當瑞恩趕回哈特克牧群時,營地之內熱鬧非凡,一長溜牛車被系在圍欄之外,光著屁股的小半獸人成群結隊的進進出出,和裡面忙著分領食物布匹的大人們鬧鬧成一團。而令瑞恩欣慰的是,這一次,他終於在營門口的望樓上看到了兩名懶洋洋計程車兵。

遠遠地望見瑞恩身影,門口士兵立即大叫道,“副大隊長大人,大隊長回來了!”

轟然一聲,哈特克牧群內數千人一齊蜂擁而出,朝瑞恩聲嘶力竭的大吼,“首領大人!!……首領大人!!……。”

瑞恩屁滾尿流,急忙跳下戰馬,一把拉住拉爾,扯到一邊,壓低了嗓子道,“他們不是打算兵變吧?!”

“沒有啊!”拉爾愕然,轉頭看了看那些興奮之極的半獸人,“他們只是表示歡迎而已!”

有這麼誇張麼?!瑞恩抹了抹汗水,記得自己剛來赴任的時候,這裡冷冷清清,除了幾個小屁孩之外,鳥毛都難得看到一根,沒想到今天剛一回來,居然就是這麼大的場面。

好在群眾的熱情在瑞恩跨入圍欄之後即嘎然而止,大隊人馬繼續朝中央的貨架上圍去,各自為了牛羊肥瘦、布匹長短推推嚷嚷爭論不休,一轉眼就把剛才他們熱烈歡迎的隊長大人給忘記了,快得令人難以置信。

瑞恩這時早已擺好了架勢,眼看群眾如此熱情高漲,身為領導不表示一下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心中尋思著是不是給大夥來個即興演講,對秋後過冬以及戰爭戰備工作進行一次高屋建瓴的指導性發言,卻沒想到除了拉爾和幾個衛兵之外,大夥都不鳥他了,不禁瞠目結舌的道,“他們在做什麼?!”

“分東西……”拉爾這時亦是滿臉鬱悶,搖頭苦笑道,“瑞恩,我也是今天才發現,這些人居然這麼窮,您不知道,他們之中許多人甚至連褲子都沒得穿,好多人家除了幾件獸皮外套之外,幾乎一無所有。”

“那……”瑞恩有些不能置信,“牛羊總是有些吧?!”

“少的可憐,”拉爾掏出一份破破爛爛的羊皮卷,“這是財產清單,哈特克牧群的牛羊的產奶剛好能吃個半飽,而且少一頭都不行,不然就得有人餓肚子,我聽他們說,這裡只有孕婦生產之後,才會殺一頭老羊,而且除了孕婦能吃半個羊腿之外,其他部分還得全牧群的人共享!”

瑞恩大驚失色,“不會吧?昨天我看了下,那放出去的牛羊可是很有不少啊!?”

“那是公產和賦稅!是要上繳土城的!”拉爾撇了撇嘴,用無比痛恨地口氣道,“圖圖族就這麼十幾來萬人口,那個拉維爾斯偏偏又喜歡玩大場面,養了五千多大軍,而且還不斷接納各方英雄豪傑,不克扣手下,那怎麼會支撐得起?!”

瑞恩搖搖頭,兩人並肩而行,一直走進中央的大帳篷,拉爾繼續說道,“其實默裡特在不在這裡根本不重要,哈特克人可真是餓得太久了,今天物資一到,咱們的威信立即就樹立起來了,就算是拉維爾斯在這裡也阻攔不了——”他努努下巴,“剛才進來的時候,您看到了吧,大隊長大人,和您昨天來的時候大不相同吧?!”

瑞恩深有同感,“不錯,那你今天訓練了麼?!”

“沒有!”拉爾遺憾的搖搖頭,“本來集合了下,可還沒等我發令物資就運到了,頓時軍心浮動,幾個中隊長堅決要求回家幫老婆撐腰打氣,以防被鄰居欺負,所以我乾脆解散了事,”他取過案板上幾大塊尚未寫完的木片,“不過士兵的花名冊和軍需物資倒是重新登記完畢。”

瑞恩接過,略略瀏覽了下,上面標註得很清楚,目前他的這個圖圖族第十六騎兵大隊共有士兵五百八十二名,編為四個騎兵中隊,但戰馬卻只有兩百二十匹,盔甲無,馬刀無,長槍無,軍糧無,車輛無,弓箭自備。

他皺了皺眉頭,指著記錄道,“這也太誇張了吧?!幾乎什麼都沒有,這怎麼打仗?!”看到弓箭那一欄時,卻又有些奇怪,“既然連刀槍都沒有,弓箭又是從何而來呢?!”

“自己做的,哈特克牧群常年派駐在外,族中的男性半獸人人人都是好獵手,做個弓箭輕而易舉,”拉爾走到帳篷旁邊,拉出一張醜陋難看的長弓來,略略一拉,“嘣”的一聲,絃聲嗡嗡不絕,居然堅固非常,“我抽樣調查了一下,這些獵弓取材堅固,熏製良好,只是箭支都是用狼牙或骨頭磨成,不太鋒利,總體上來看,雖然比不上亞提亞的軍用制式弓箭,但也還算不錯了,總比赤手空拳好嘛。”

這個傢伙不是貴族麼?怎麼今天這麼“樂天知命”,瑞恩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拉爾聳聳肩膀,意氣風發的道,“創業嘛,總是條件越艱苦,那才越有樂趣——您說是麼,大隊長大人?!”

瑞恩失笑道,“少爺,以前還真看不出來,我一直以為您只是一個男爵家的紈絝子弟哩!”

阿爾薩斯臉上一紅,別過頭去,岔開話題道,“大隊長大人,下官根據目前我軍境況,已經制定出了相關的參謀計劃:……”

這次他說話之時,習慣性的腰桿挺得筆直,神情莊重,語氣嚴肅,令瑞恩也不得收斂雜念,認證聆聽:“第一,據可靠情報,人類條登王國邊防軍可能於一月之後,大舉出動掃蕩邊緣草原,本部駐防區域正是戰區;第二,相對於本部防禦區域,我部隊兵力相對弱小,不足以進行正面防禦,而且此處地形頗為複雜,尚有不確定立場的小勢力存在,如地精、冒險者、流浪的遺棄者小部落和一些食人魔隊伍,我們對此缺乏調查,應儘快制定詳細地圖;第三,戰前估測戰爭週期約為兩個月,我部隊除了裝備匱乏之外,糧食、布匹、木材以及其他戰備物資同樣缺乏,需要進行適量儲備;第四,就敵我形勢估測,條登王國邊防軍的堡壘已經深入邊緣草原,其中最近一個距我軍駐地直線距離不超過五百公里……大隊長請看!——”

拉爾俯下身來,指著木案道。

瑞恩上前,拉爾的圖上作業非常漂亮,雖然這時沒有詳細地圖,但他仍然按照口述情報,將各自的方位以及河流和山嶺標出,並且還作出了幾條預測的行軍方向、時間週期的圖表虛線,的確不愧是畢業於亞提亞皇家陸軍士官學校的高材生,

不過瑞恩看的卻有些吃力,雖然他也是從小就接受多明戈斯的軍事地理教育,但礙於條件簡陋,教材也只是那些非專業的、個人性質的筆記,因此所學的大多是一些純理論上的知識,和實踐相去甚遠。

好在這段時間和拉爾接觸很多,經常談起這些東西,且自身天賦不錯,琢磨半晌之後,瑞恩終於看得明白,點點頭道,“你的意思就是說:敵軍與我軍的距離幾乎和我軍與友軍的距離一樣?!所以我部與主力部隊距離太遠,容易遭受突然襲擊,或者圍殲?!”

對於瑞恩敏銳的判斷力,拉爾絲毫也不覺得驚奇,點點頭道,“不錯,所以當務之急,應當派出一批斥候警戒,然後再想辦法遷移牧群,向土城方向靠攏!”

“不行!”瑞恩斷然拒絕,“拉維爾斯把哈特克派在這裡,本來就是要讓她充當肉盾和烽火臺,他是肯定不會同意我們向土城靠近的。”

“那……這樣的話……”拉爾禁不住皺起眉頭,“……我們就只好自己做好隨時遷移的準備了!”

“是啊,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訓練軍隊!”瑞恩無意識的輕輕敲擊著桌面,若有所思的道,“他們……這些士兵看上去怎麼樣?!”

“非常優秀!!”拉爾的回答簡短有力,瑞恩訝然望去,他竟然還肯定的點點頭以示絕無問題,“五百八十二名士兵,人人身體強壯,耐力極好,因為常年圍獵的原因,他們都擁有相當優秀的軍事素質,而且除此之外,相對於人類士兵,他們的性格憨厚,畏懼上級,心思純樸,勇敢彪悍,我從軍這麼多年,他們是我所見過的最優秀計程車兵!……”

瑞恩擺擺手,打斷了他的溢美之詞,“需要訓練多久?!”

“那要怎麼看了!”拉爾想了想,“如果只是單純的衝擊肉搏騎兵的話,三天整頓即可;而若是要充當弓騎兵的話,至少要兩個星期的紀律培養和佇列訓練;但咱們要想鍛煉出一支攻守全能、能適應各種條件作戰的全戰場部隊,非一年以上不可!”

可一個月之後就要打仗了,瑞恩苦笑搖頭,這時拉爾補充道,“不過這些不足,我們或許可以在實戰中用戰術來彌補,現在最頭疼的還是武器,咱們最好還是想辦法弄到一些金屬武器……”他凝視著瑞恩,目光中滿是期待,一字一頓的道,“……比如馬刀,還有長槍!”

瑞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頹喪的道,“你太高看我了,若是弄點金幣或許還有點門道,但盔甲兵器你是想也別想,”他苦笑道,“我可不是創世神!”

拉爾有些不信,偏著頭看著瑞恩,“那些商人……”

瑞恩搖頭,“按照商業習慣,他們已經預支得太多了,如果我再開口,絕對會失去他們的信任……”

“那……不如我們向拉維爾斯那邊……”

“不可能!!”瑞恩再次搖頭,“如果是牛羊之類還好說,金屬武器連他自己的那五千精銳部隊都還沒配置齊全,怎麼會給咱們?!”

“那……”拉爾眉頭緊鎖,苦苦思索著可行之道。

“阿爾薩斯!!”瑞恩忽然沉聲喝道,拉爾悚然抬頭,“你要明白,盔甲武器可不能自己殺死敵人,能殺死敵人的東西,只能是人!”

“但是……”

“沒有但是!——部隊從明天開始進行訓練!”瑞恩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他朝條登王國的方向努努下巴,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你還記得麼?當年我殺入你的軍營時,身上僅僅只有一把匕首,而現在我們卻有一整支軍隊——據我所知,條登王國邊防軍可是裝備精良……”他嘿嘿一笑,“……他們有什麼,我們就要什麼!!!”

語聲斬釘截鐵,透露出強大地自信。